阿爸,你不务正业(126)

　　君戏九的嗓子不适，现在说不出话，微微的点了下头。
　　*
　　茨木童子是第二天中午时分的时候过来的，他脸上带着精致完美的妆，君戏九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气色。
　　“我带你出去看看风景？”
　　君戏九点头，他确实不想呆在屋内。
　　茨木童子从衣柜里翻了件稍微轻薄的外衣帮君戏九穿上，太过厚重的衣服，目前对他来说，是种负担。
　　不，不止是衣服。
　　就连最正常不过的呼吸，对目前的君戏九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连着下了几天雨，今天难得是个晴天，不过外面的空气还是有些寒凉。茨木童子借用君戏九的灵力在他们周身展开一个结界。
　　他现在是君戏九的式神，可以在主人的同意下，借调部分灵力。
　　君戏九的灵力并没有因为身体崩坏而消失，依然很强大，只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施展咒术时所承受的压力。
　　茨木童子跟着君戏九相处的久了，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下，一些基本简单的阴阳咒术他也会用。
　　因为君戏九的身体现在不良于行，茨木童子也没带他去很远的地方。在后山找了颗很高大的树，两人坐在树杈上。
　　君戏九目前没办法一个人坐稳，茨木童子空出一只手揽着他防止因为无力支撑不住身体而掉下去。
　　在这里角度看，刚好可以眺望整个庄园的景色。楼台亭阁，碧瓦朱甍中夹杂着满园春秀。
　　“啊，我还记得刚来时候，这里还是一副很凄惨的穷酸样。”在华丽的幻术外表遮掩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君戏九也想起了，他刚降临这里的时候，为了生计省钱，还做过限制妖怪们的小零食的事情。
　　不过等后来妖怪们都出去工作后，各自有了独立的经济力能力后，又纷纷的回报回来。
　　庄园内如今的繁华景象，是众妖怪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嗯，说起来，我还有一张高额的欠款没有还清呢。”茨木童子从怀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
　　这是当初他花样闯祸后，被逼给君戏九写的欠条。
　　君戏九看到后也微笑，当初逼茨木童子写欠条也是让他有个危机意识，不要再到处闯祸，也没有真的当真。
　　以前他把这张欠条随意的放在书房内的抽屉内，不过没几天就找不到了。他也知道是茨木童子嫌丢人，偷偷的拿走了。不过还以为他拿到后就会毁掉，没想到会保留到现在。
　　“你当初还忽悠我不懂，利息定的比高.利.贷还黑。”
　　君戏九：“......”
　　黑历史被当面揭开，这个就很尴尬了。
　　他当初就是摆明了欺负茨木童子数学不太好，一块钱的利息再高算一个月也不会觉得恐怖，真正恐怖的是利滚利。如今六七年过去了，现在利滚利后的欠款额度已经是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茨木童子看着上面欠款的数字，他有天无聊的用计算机算过一次：“现在就算是我全部身家加一起，勉强能还得起三分之二。”
　　他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在我没还完之前，你可不能先走。”
　　君戏九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下，他是阴阳师，自己的大限在什么时候自然很清楚。即使不用刻意占卜，按照他身体如今糟糕的状况也知道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茨木童子也没紧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转口说起其他的事情。因为君戏九的嗓音还有些不舒服，大多时间都是茨木童子在说，君戏九偶尔会笑着回应一句。
　　夜色近黄昏。
　　君戏九看着充满活动和生机的庄园，低喃了句：“真希望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
　　茨木童子的眸色加深，金色的瞳孔有瞬间让人觉得冰冷。不过眨眼间，又化为温暖的笑意。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
　　酒吞童子觉得茨木童子现在有些奇怪，君戏九的身体状况别人不清楚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前几年君戏九状态还不错的时候，茨木童子都紧张过度的，不日夜不错眼的盯着，就会心不安。
　　如今在君戏九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情况下，这时候不在君戏九身边守着，却一反常态的缠着他亲密。
　　“茨...”
　　茨木童子吻上酒吞童子的唇，两人交换了个缠绵的吻。
　　酒吞童子渐渐的也有些不淡定了，内心的疑惑也在茨木童子今天异常主动的热情下消散。
　　不对劲什么的，肉先吃了再说！
　　在交缠的期间，茨木童子一直低喃着酒吞童子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眷恋，酒吞童子的内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很快就顾不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今天茨木童子特别的温柔小意，一切都以他的感觉为最优先。
　　在高.潮的瞬间，被余韵冲击，酒吞童子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挚友。”
　　“嗯。”
　　“酒吞童子。”
　　“嗯。”
　　“对不起...”
　　“嗯？”
　　“我们，再相遇一次吧。”
　　酒吞童子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瞬间被无限的放大。
　　“你对不起我什么，什么再相遇？！”
　　“抱歉...”
　　酒吞童子还想再问清楚，但随即他就惊愕的发现茨木童子左眼黑色的巩膜正如同墨水般正在逐渐覆盖他金色的瞳孔！
　　望着那幽深的黑洞，酒吞童子多年征战养成的直觉，在脑海中不断的疯狂叫嚣着危险，让他赶紧的逃离这里！
　　可是已经迟了，他感觉灵魂好像都被那个幽深的黑洞拖拽往里吸附！怎么都挣不脱！
　　茨木童子仰头在酒吞童子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眼里有着浓浓的眷恋，但更多的却是决绝。
　　酒吞童子在他的意识彻底模糊的时候，愤怒且惊恐的，拼尽全力喊了一声：“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保持着微笑：“再见...我爱你。”
　　等他左眼瞳孔再次恢复的时候，刚才同他缠绵的人影已经消失。
　　“接下来...”
　　*
　　桃花妖看到茨木童子的时候有些不悦。他身上即使清洗过，也残留着浓厚的酒吞童子的气息。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还有心情做这些！
　　“茨木...”
　　“让开！”
　　茨木童子冰冷且幽深的目光让桃花妖呼吸一窒，那瞬间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让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一道黑色的火焰凭空燃烧起来。
　　桃花妖惊愕的看着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她觉得，如果刚她坚持不退，茨木童子真的有可能...杀了她！
　　“你...”
　　桃花妖还想说什么，但身体突然被弹开了。一道透明的结界在室内的分界线上一闪而逝。
　　她看着茨木童子走向君戏九，把他扶起来，伸手按在他的左眼上。然后，尖锐的指甲瞬间没入君戏九的眼眶内！
　　桃花妖惊骇欲裂：“茨木童子，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她想冲进去阻止，但那道结界阻止了她。
　　桃花妖惊恐的尖叫声，引来附近的妖怪们。
　　等看清来人，桃花妖抓着他的衣袖：“荒大人，求您快把结界破开，茨木童子他疯了，他想杀了君先生！”
　　荒对着桃花妖摇摇头。
　　桃花妖有些懵：“荒大人？！”
　　荒抿了下唇，想到他刚才突然预知到的片段：“他，茨木童子他在...救...君先生。”
　　桃花妖扭头又看了眼，君戏九左眼的眼珠已经被挖了出来，空洞的眼眶不断的流淌着鲜红的血！
　　“救？”这样是救么？！
　　结界不断的往外扩散，荒带着桃花妖退出了房间。
　　君戏九睁着仅剩的一只眼看着茨木童子，虽然不明白茨木童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眼内的情绪有些复杂，但唯独没有怨恨。
　　茨木童子把手按在自己的左眼上，金色的瞳孔再次被一抹黑影覆盖：“你还记得那只黑团子么？”
　　不等君戏九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嗯，就是那只让我身体回溯到幼崽期的黑团子。”
　　“我虽然后来恢复了本体，但它当初留在我体内空间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我吸收了。”
　　茨木童子把手腕划破，捏着君戏九的下巴，强迫他把血咽下去。
　　“啊，放心，这些血只会修复你的身体，不会让你转变成妖怪的。你用真名给我下过命令，我想做也做不了。”
　　“以后你除了灵力还能使用我的妖力哦，等你掌握了怎么操控这两股力量后，那个传奇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都没有你厉害！”
　　“高不高兴？！”
　　“刚才说到哪了？”一边继续解说：“啊，对了，吸收了黑团子的力量后，意外的还激活且增强了我自身本来就携带的力量。”
　　“我现在能操控时间和空间两种力量了，我也超厉害的！”
　　血液流失的过多，茨木童子觉得头脑有些晕眩。感觉差不多了后，就把手按在君戏九的心脏上，妖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他抬头对上君戏九，语气有些惊讶：“你竟然也会哭...唔，这是为我流泪的吧...还从没来没有人为了流泪过呢...”
　　“不过，很高兴...”
　　君戏九能清晰的感受到，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正被一股力量充斥，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的疼痛也逐渐消失。
　　“玺，停...”
　　茨木童子伸手按上君戏九的唇：“已经迟了。”
　　茨木童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别哭啊，我又不会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和你共存。”
　　君戏九的眼泪反而流的越来越凶。
　　茨木童子帮他擦了几下都没抹干净，体力因为血液流失过多和妖气几近清空，逐渐耗尽，手臂有些无力的垂下去：“啊，说起来我还没有和你喝过交杯酒，有些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