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十夜谈(22)
普劳特溜溜达达地出去了,走前还顺走他一包胡椒小顽童。
哈利忙了一下午,把近期所有因为出差拉下的报告写完了,这废了他不少时间,直到他粗鲁地把最近一项提案写完塞进交换格里,才把肺里积蓄的浊气全部吐出来。
已经很晚了,不用看窗外,他的肚子也在抗议。二月份的伦敦冷得出奇,皮鞋踏在白厅坚硬地砖上第一秒,他就放弃回到格里莫广场,伸手拦了出租,选了一家酒吧街作为目的地。
我绝对不是因为马尔福才去酒吧的。哈利把围巾紧紧裹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想,绝对不是。
上次跟赫敏的谈话还历历在目,女巫对于这段不能说感情的感情居然还包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令哈利忍不住发笑。酒吧街灯红酒绿,所有人带着轻松和愉悦混迹在充满酒精核暧昧的夜色中,他随便选了一家音箱声音最大的,在服务生的提醒下脱掉大衣和围巾,最后还偷偷用了个魔咒暂时矫正了视力,连同眼镜一起锁进了柜子里,酒吧名称在墙壁上闪闪发亮——
Achilles’s Heel。阿喀琉斯之踵。致命弱点。
格兰芬多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尤其是他的眼睛,莉莉的眼睛,会征服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他不想挤到肉贴肉的舞池,那会让他没有安全感,简短思索后,哈利摸到吧台要了一杯日出,在酒保“一个人?”的调笑中喝了一大口,果香混着龙舌兰的火辣从口腔直达胃部,他全身暖洋洋了起来,觉得所有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工作没什么大不了,救世主没什么大不了,马尔福也没什么大不了。
酒精有时候真的是好东西。
他用胳膊撑着脸,看向舞台上的摇滚乐队,脚尖随着音乐打着节拍,对于一个才20出头的青年来说,他在酒吧的表现过于保守了,在迷乱掺杂着情欲的氛围里像一捧清澈的水。有人开始忍不住,请他喝酒的一个接一个,男男女女,酒保应接不暇,他笑眯眯地全部接受,把酒摆成一排。
“你要喝谁的?”
有人问他,他看了看来人,摇摇头:“不是你。”
“你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怎么已经工作了?”
又有人问,他挺感慨,送了他一杯酒:“也许吧,我如果上大学的话,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一个奇妙的、充满谜团但干净的外来者,他的眼睛在闪烁的灯光下变化着奇异的色彩,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熟客开始打赌,谁能带他走,谁就是今晚的KING&QUEEN。
将至凌晨,酒吧里的气氛愈加热烈,情人节的标牌打在了舞台中央,所有人欢呼雀跃,玫瑰花瓣不要钱似的往下撒,有人在大哭,有人在拥吻。
哈利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才想起今夜过去就是情人节,他想他开始醉了,不然为什么自己明明在最喧闹的中心,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呢。
“及时行乐。”
一缕甜软的触感从他脸侧擦了过去,他反应过缓,半天侧头看去,一个金发男人递过来一支红玫瑰,朝他挑了挑眉:“愿意跟我走吗?”
那是一个非常帅气朋克的男人,休闲西装和扎成一束的长发,里面是暗黑图案的T恤,还有七个骷髅锁链戒指。
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像马尔福,没有考究的巫师长袍,淡雅的香气或者微微抿起的嘴唇,哈利胡思乱想,哦,除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男人垂下眼睛坚持而长久地看着那双绿色的双眸,那个男孩似乎在透过他的眼睛看向谁的灵魂,年轻的脸上显出一种殉道者的决绝,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接过那支玫瑰。
“为什么不呢。”他说。
第10章 【第十夜】
如同大多数纯血庄园一样,马尔福庄园古老、守旧,自阿尔芒·马尔福在威尔特郡建立起这所庄园起,历经十个世纪的风风雨雨,这座庄园仍然令人钦佩地矗立在原地,沉默着,瞭望着。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缠满铁质荆棘图腾的大门外迎接着客人的到来,作为新生纯血家族一代,他比他父亲看起来略微友善一些,当然,熟悉他的人知道,小马尔福善于伪装,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人,或多或少学会了隐藏傲慢和冷血。
晚宴的地点和时间是格林格拉斯先生敲定的,2月13日的日期并不起眼,但时间跨度到凌晨之后则是藏不住的小小心思,可作为马尔福家族最友好的合伙人,谁又能置喙什么呢,或许打扮娇艳可人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能证明这一点。
今夜的dress code是麻瓜礼服——“嗯哼,为了讨好救世主”,格林格拉先生如是说,德拉科自然不会反对,对于大部分纯血巫师来说,穿上麻瓜的衣服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毕竟在长久的岁月里,他们与麻瓜上流社会交往颇多——哦,布莱克家族除外,不过他们无人赴宴,并不是大问题。
德拉科漫不经心地站着,身后的马尔福庄园美轮美奂、富丽堂皇,数不清的昂贵装饰给足了这次宴会举办者的面子。庄园主人修身的黑色西装服帖地勾勒出他的身形,显出一把劲韧的腰身,白色的衬衫领口如同鹰翅一般向肩膀两边延伸出去;男人裹着同色西裤的双腿笔直,皮鞋锃亮,祖母绿嵌银的宝石袖口随着他的抬手在暗夜里闪出一道流光,他低头礼节性地亲吻女士的手背,铂金色长发微微垂落,带出折进胸口口袋方巾上蕴散出的水生调植物香。
小姐和夫人们看着他偷乐,露肩的礼服上细腻的肩膀像是一团团云雾,踩着几个世纪的昂贵地毯飘进了庄园,笑语连连,香气横生,灯光和雾气暧昧地飘散在宅邸周围,显出一派热闹丰盛的场景。马尔福家族人丁单薄,卢修斯和纳西莎不在,偌大的庄园里只有小马尔福一个人,来来往往的客人看在眼里,这里急需一位秀外慧中的小姐来主持中馈。
抱有此种想法的人很多,弗兰克·格林格拉斯抓住这样微妙的时间点,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热情地接待着来宾,俨然是庄园的另一位主人。客人们交头接耳,对他身边今夜光彩照人的阿斯托利亚发出善意的调侃,仿佛不是来参加商会活动而是结婚典礼。
德拉科对各种打听一律表示默认,好事者猜遍了所有未婚佳人,他也只是挑起眉毛,笑着拉开话题,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人们了然,也许今夜他会决定。
小姐们铆足了劲去找他跳舞,为了自己亦或是为了家族,音乐声悠扬地飘过每一个角落,马尔福接受所有人的邀请,不落下任何一位姑娘的面子;帕金森仗着多年好友的关系旁敲侧听,也只是得到一句懒洋洋的敷衍。
“哦,好姑娘。”他说:“布雷斯还不够你烦的了吗?”
黑发姑娘恨恨地跺了他一脚,拎起拖地的裙子,一扭身走了。
布雷斯·扎比尼先生拒绝参加,据他所说,这里的小姐们太过守礼,情人夜自然应当春宵一度,麻瓜姑娘一样热情似火。
德拉科不在意地收回请帖,他与旧时同学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曾经看不惯布雷斯那些家族的中立,现在也能够理解。克拉布死后,高尔也消沉下去,卢修斯花钱也没能摘掉他们家族的罪名。无奈中,德拉科只有出钱把高尔送往一个东欧国家,远离英国是是非非。
这两个人就像是他年少时傲慢愚蠢的缩影,克拉布可能死前醒悟过,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领头人,可惜自他的魔杖发出不可饶恕咒后,一切都没有退路。
强权即公理,败者能有什么话语权。
德拉科送高尔走的那天,是战争结束的一个月后,仍旧高大蠢笨的斯莱特林居然在最后的时刻哭了起来,泪水从那双小眼睛里顺着脸上的横肉流着,既滑稽又悲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可在知道未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后知后觉感到了孤独和恐惧。
“你是个好头儿,至少曾经我们在霍格沃茨也快乐过。”他说,狠狠擤了擤鼻涕,呜咽着,像是一头鲸鱼在水里搁了浅,抽搭得厉害,他留恋极了似的看着故土的天空,冲着他摆摆手后启动了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