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日(189)

　　手电筒的光在那里停久了，荣贵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排圆孔。
　　很细，很小，整整齐齐的，呈长方形排列，面积并不大。
　　“那是通风管道，刚才对方应该就是从那里走的。”小梅说着，确定荣贵看够了，他便将手电筒收了回来。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是从通风管道里离开的……对方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简直是一眨眼的速度！
　　不！连一眨眼的速度都没用到啊！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总算是明白之前为什么每次都遇不到那位幽灵客人了。


第160章 伯格今年八岁
　　“这个……厉害啊！他们的弹跳力可真好啊，从地板到天花板得有三米吧？居然那……么快就跳上去了！”荣贵自己跳了几下，以他现在的身高跳了半天别说摸到天花板了，连一半的位置都跳不到，对比之下，他对幽灵客人一行人产生了极大地佩服感。
　　“后面应该有人接应，应该有使用绳索。”小梅道。
　　“即使这样，那也很厉害了。”
　　“什么事情做得多了，自然也就厉害了。”
　　“也是。”想到那名之前天天神出鬼没找小梅买地豆的幽灵客人，荣贵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一看就不是矮人。”往回走的时候，荣贵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矮人的城市居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又有好些矮人朋友，荣贵自然一眼就看出对方并非矮人了。
　　至于评论区昨天大家一直猜测的、对方会不会是小梅的老乡什么的……
　　荣贵压根没想过。
　　呃……第一，他没见过小梅的老乡，第二，小梅昨天的情绪太镇定了，完全看不出任何波动。
　　再说，如果对方是小梅的老乡的话，之前幽灵客人买地豆的时候，小梅就应该有所发现了。
　　不是矮人，却又这么矮小，荣贵好奇起对方的身份。
　　“是幼童。”没有卖关子，关上门重新进入室内的时候，小梅直接给出了答案。
　　“什么？！”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荣贵呆住了。
　　然后他很快的找到了与这个答案相对应的事实。
　　“也对，他的声音听着怪怪的，很不自然，现在想想，应该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伪装声音很低沉。”
　　“然后就是个子很矮小，小孩子的话，个子自然很矮啊~”
　　“天啊！刚刚过来转移克里的居然是一群小孩子？！”意识到这一点，荣贵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而且，他们要把克里带到哪里去？”怔怔的，荣贵非常自然的想到了大家之后都会想到的问题。
　　嘴唇紧紧抿着，小梅没有说话。
　　——
　　绝大多数人看来，星狱分为两部分，地面上的部分，以及地面下的部分，上面的叫星狱，而下面的则被戏称为地狱。
　　刚进来没多久，荣贵和小梅便被普及了这个叫法。
　　然而实际上，如果是资深的犯人的话，他们还会知道这个监狱的另外一种划分方式：关押一般犯人的星狱，以及“儿童乐园”。
　　一般的星狱是不应该有小孩子的，有也不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如果犯了错的话会被关押进入类似少年犯改造机构的地方，按照法律，那种地方也不能被称为“监狱”。
　　然而这个监狱却有小孩子。
　　大概是因为佩泽一开始负责管理的监狱只是女性监狱吧？
　　其中有不少犯人是怀着孩子的情况下被关押进来的。
　　和很多年前一样，刑法会对怀孕的女性有额外照顾，虽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推迟服刑时间，但是孕妇犯人确实会在监狱里过得比其他人舒服一些。
　　或者真的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孕入狱的犯人，然而更多的孕妇犯人却是故意的。
　　这种情况下小孩子只是她们逃避狱中苦役的手段而已，孩子生了出来，却懒得管了。
　　这种情况哪个监狱都有，绝大多数监狱的做法是把这些孩子送出去，交给犯人的亲属抚养，又或者是统一放到儿童救济所——类似孤儿院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接受基本而规范化的养育方式而长大。
　　不过根据科学统计，这些孩子日后成为罪犯的几率要比其他孩子高很多。
　　话题稍微扯得远了一点，不过就是要大家知道，监狱里也是会有孩子的，特别是当监狱的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成为一座城市的时候，尤其像星城这样、外面的人甚至能进来消费的程度的时候……
　　有男人，有女人，他们能相遇的情况下，自然会繁衍出孩子。
　　这些孩子一出生就是在监狱里。
　　没有身份，他们有母亲，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而会对他们赋予“母爱”这种珍贵情绪的母亲少之又少。
　　或者从出生开始就得不到照料自然死亡，或者在“母亲们”无所谓态度的拉扯下，随随便便长大。
　　他们多半个头不高，四肢细小。
　　稍微大一点，能够爬动的时候，他们往往就离开母亲所在的牢房，钻到其他人的笼子里，总之，谁那里的剩饭多，他们就会本能的爬到哪里。
　　没有人在意他们。
　　他们吃的不多，也不占地方，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和不存在一样。
　　就像野兽一样，他们依靠本能活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城市里。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一份子，然而没有自己的身份象征，甚至也没有自己的牢房！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第一个发现了上方的通风管道并且躲了进去，那可是个好地方，虽然有些地方比较宽敞，然而绝大多数管道非常细窄，只有小孩子才能通过，在这里，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大人的打骂，也可以安心享用自己用各种方式弄来的食物。
　　有了第一个孩子，很快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们在这座“城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
　　因为特殊的构造，这里只有体型很小的小孩子才能居住，大人们多半一辈子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然而又因为各种原因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久而久之，这里就被称为“儿童乐园”了。
　　他们生来就没有父母，他们靠自己活在这个“乐园”之中。稍大一点的孩子甚至还会将外面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孩子捡回来养。
　　这座天然的“乐园”可以庇护他们14岁左右，身高在170以上，他们就很难在“乐园”里活动自如了。
　　所以他们会在稍微懂事一点的时候，由“前辈”言传身教，开始通过“乐园”中天然的通风管道，在各层监狱中流窜，是为了找食物，更是为了在监狱中找到一个可以教导他们的大人。
　　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比学一门手艺更重要的事了，虽然没有受过教育，然而生存的压力直接让他们对此万分了然。
　　或者帮人传话、或者帮人跑腿、他们能干的事情不多，然而有些事情却是只有他们能干的，慢慢的，他们就以独特的方式在这座城市慢慢长大了。
　　刚刚和荣贵小梅见过面的三个孩子就是生活在“乐园”中的无数儿童中的三名。
　　呃……不对，应该是五名。
　　小梅说的没错，之前在天花板上确实有接应的人，一共两个孩子，他们使用了一种特殊绳索，可以迅速将同伴从下面拉上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往往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完成放下绳索，收回绳索，盖好盖子等动作。
　　当然，也正是因为能够在时限内完成，他们才有资格跟过来。
　　毕竟这份工作是可以有钱领的。
　　“伯格，这个人虽然很瘦，但是太高了，有很多路他没法走。”接到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丈量他的身高体重，仔细检查完，之前留在上面接应的一个小女孩抬头道。
　　而伯格——也就是自始至终负责和小梅交涉的小男孩思考了片刻：“我们改道走，走小石子的那条路，那边可以通往687层，那一层有很多空房间，把他放在那里再说。”
　　从出生开始就要为了生存努力拼搏，这些孩子都很努力，他们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常走的管道路线全部背过，更厉害一点的，脑中甚至有一副完整的星狱通风管道图！
　　而这种孩子，往往也就够资格成为一个小队不可或缺的人物了，稍微再聪明能干一点，他还可以成为小队长。
　　而伯格刚好满足上述所有需求，所以他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生活在“乐园”之中，他们比谁都相信团体的力量，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要以小组或者小队为单位，集体行动。
　　伯格今年八岁，然而成为小队长已经两年了。
　　由于从小生长在管道中，他的身高要比外面的同龄人矮小很多，所以自然也比荣贵和小梅矮。
　　他有意识的控制自己不要长太快，也告诉同伴这样做。
　　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他想的很深远。
　　他已经在认真思考14岁以后的事情了。
　　而且年龄还不是唯一条件，万一他长得快，提前长到170厘米以上，那他必须提前离开“家”了。
　　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学习技能了。
　　他找到的学习对象就是吉吉。
　　还没有明确和吉吉说过话，可是他觉得开一家酒吧不错，和狱卒关系好，生意做得还算轻松，而且酒吧要雇人，他还可以把小队的其他小伙伴的工作顺便一起解决了。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去观察吉吉是如何做的。
　　以防万一，他还会观察地下九十九层的其他摊贩。
　　如果没法开酒吧，卖菜也不错——伯格想。
　　和动不动就说自己未来的梦想是当城主或者大富翁一类的外面的小孩子比较，伯格的梦想非常现实，全部是以活下去、尽量活的好一点为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