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物种歧视(2)
“那怎么好意思。”符离嘴上虽然说着不好意思,不过却没有拒绝张鹏的好意。
因为,他、没、有、钱。
正说着,符离听到阳台上的煤气罐发出吱吱的响声,他好奇的问张鹏:“那个罐子里面装着什么,怎么在响?”
张鹏面色大变,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拉:“快跑!”
张叔王婶两口子买了西瓜回来,见自己出租屋门前挤满了人,吓得脸色都变了,两人挤开人群,“发生什么事了?”
四周的租户都是工地上的工人,见到两口子回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什么天气炎热,煤气罐爆炸等等,王婶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妈!”张鹏眼镜摔掉了,他从人群中走出来,两眼看起来有些无神,“我没事。”
刚才在煤气罐爆炸的瞬间,符离把他挡在了身后,所以他除了膝盖摔破皮以外,一点事都没有。想到那个热爱学习,无父无母的年轻人,浑身是血的被救护车带走,张鹏的眼睛红了。
他欠了对方一条命。
妖界某监管部门,某位在编干事接到了热心妖怪的举报。
“有热心妖怪来电,说城西一建筑工地发生爆炸,并且有妖力溢出,他怀疑有妖怪作乱。”
第3章 堕落了
并不宽敞的病房里,摆着好几张病床,病人跟病人家属挤在一块儿,说着家长里短。谁家儿子不争气,谁家闺女不愿意结婚,谁家儿子考上了好大学。
符离坐在病床上,手里捧着一个苹果咔擦咔擦啃着,坐在他对面的赵三祥已经沉默了十分钟。
一般人被人盯这么久,早就不自在了,偏偏符离适应良好,不仅没有半点不自在,还吃掉一根香蕉,一个桃子,一串葡萄。
咔擦咔擦。
眼看着苹果也要被吃完,赵三祥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你能耐了,居然还见义勇为了。”
符离把吃掉的苹果核扔进一米外的垃圾桶里,慢条斯理开口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炸死。”那一家人虽然不是大功德之家,但也还是不错,反正顺手为之的事情。
为了不让普通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还特意用幻术弄出满身是伤的效果,已经想得很周到了。
“妈的。”赵三祥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烟,还没点上就被临床的大婶死死盯住:“大兄弟,看看墙上。”
赵三祥抬头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病房内禁止吸烟”的牌子,他把烟在手里捏了捏,又塞了回去。他心烦意燥的站起身,对符离道,“你自己在医院待两天,我回工地了。”
走出病房,他隐隐约约听到病房里有人问符离。
“小伙子,刚才离开的人是你爸爸?”
“不是。”
“我也觉得不太像。”
赵三祥呵呵冷笑两声,无知的人类,他可是一只活了两千年的鸭子,生不出这么蠢的儿子。不过这个符离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妖怪,他将近两千年的道行,竟然看不出来。
走到医院门口,抬头就见两个相貌普通的男女朝这边走来,他条件反射性往后退了两步。
两位男女路过赵三祥身边时,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忙掏出小本儿递到两人面前。
他可是良家妖,自从建国后,就没干过坏事。
“不必紧张。”中年女人看了眼赵三祥手里的良妖证,温和一笑,“我们只是路过。”
赵三祥松了口气,走出医院后突然想起,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去找符离的吧?他扭头看了眼医院大门,走得更快了。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早跑早了。
张柯与徐媛走进符离所在的病房门,正好看到一个老太太往符离怀里塞水果。
徐媛仔细打量着符离,对方身材匀称,相貌俊秀,从外观上看不出他是哪个品种的妖怪,甚至对方没有半点妖气,如果不是已经确定对方妖类的身份,她只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据说有些妖修为虽然很低,但是得到了苍天送给他的机缘,很容易就修成了人形,能力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这种妖很容易被修真人士或是妖类当成普通人类。
还有种可能就是,这是一只已经达到返璞归真境界的大妖,所以无人能够看透他的跟脚,也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妖气。
不过……这种只能到工地上讨生活的妖怪,怎么也不可能是妖界扛把子级别的大妖。
他们原先接到举报,以为是妖怪作乱,结果到现场一查,才知道是这个妖怪最后关头保护了人类,他们两个来,是给他送见义勇为奖金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他们管理部门的心意。
听他们说完来意,符离美滋滋地接过一千元奖金,塞进衣服兜里时,还用手拍了拍。
他总算脱离身无分文的境界了。
“谢谢。”符离笑眯眯地朝两人道谢,从床头拿了两个苹果塞给两人,“来,吃水果。”
这些水果都是张叔一家人送过来的,他住院这几天的医药费,全是他们家付的,张叔还要给他感谢费,被他拒绝了。他是一个重教育的妖,那些钱是张叔准备留着给张鹏交学费的,他怎么可能收。
人类有句话说得很好,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张柯没有接苹果,徐媛接过苹果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符离仍旧是笑眯眯模样。
张柯与徐媛并没有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个小妖身上,两人确定符离是无害的妖类以后,就准备回部门报道。帝都是龙气最盛之地,吸引着妖类聚集。妖怪多了,奇葩也就多了,有去当网红,因为卖三无面膜被抓的;有去当小偷,被警察发现,还敢用妖术逃跑的;骗人感情拿了礼物就跑的、用惑人术骗老人买保健品的、卖假药的、做假证的,各种各样的犯罪手段,应有尽有。这种妖怪还好,只图财不害命,最凶残的就是杀害人类与妖类的邪妖,这种必须全国通缉,格杀勿论。
两人刚走出病房,就收到总部的消息,有食心妖出现,现在已经谋害了两个人,潜逃在案。
“妈的,这妖怪是商量好了还是怎么的,知道庄队长最近出国,就一个接一个出来作妖。”张柯看了下现场发过来的照片,面色十分难看,现在这个世道,敢这么明目张胆做坏事的妖怪,已经不多了。
病房里,符离跟大家伙挤在一起看电视,新闻里正在说某地发生杀人案,提醒居民们注意出行安全。
“哎哟哟,死者才二十多岁呢。”大妈拍着大腿骂道,“杀人犯真不是东西,这孩子的家人该多难过。”
听着大叔大妈们骂着不知名杀人犯,没怎么看过电视的符离看得很认真,顺手在床头柜上取了一颗桃子啃了起来。
在医院又待了两天,符离自己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张叔一家人不让他出院,他又不想浪费钱,只能偷偷出院,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还被主治医生批评了一顿,说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出了医院,符离松了一口气,人类真是了不起的生物,他记得很久以前,大夫看到他双腿都会发抖,现在都敢批评他了,还没一个词儿是重复的。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夕阳西下,火烧云映红了整片大地,红得有些诡异。
换了一只手拎塑料袋,符离走进一条小巷子里。
大排档前,坐了不少人。有穿着花衬衫的中年人、穿着背心的老大爷、还有穿得漂漂亮亮的年轻小姑娘。符离的出现,惹得小姑娘们偷偷看了好多眼,有胆子大的,还拿出手机对他拍了两张。
符离知道这些小姑娘在看他,他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头默默吃面。
人类做的饭也越来越好吃了,真是了不起种族,永远在进步,永远让妖刮目相看。符离端起硕大的碗,把面汤喝得干干净净,才从餐巾盒里抽出一张劣质的餐巾纸擦了擦嘴。
刚站起身准备去给钱,就有一个碗飞到他的脚边,符离扭头一看,几个顶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青年,正围着小姑娘们说着什么,甚至伸手去抢其中一个小姑娘的手机。
“哥几个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你们不给个面子,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小姑娘们吓得快哭出声,旁边的老板出声劝了几句,几名小混混理都不理,老板手里捏着漏勺,想要上前阻拦,又有些害怕。其他的食客也不敢惹这些小流氓,气氛变得僵硬无比。
“做欺负小姑娘这种事,连脸都没了,还要什么面子。”符离走到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面前,拦开流氓指着小姑娘们的手,“要做文明人,行文明事。”
“哪来管闲事的傻逼,滚一边去。”为首的混混这句话刚骂完,整个人就咕噜噜滚出去。
符离眼瞳的颜色很浅,在橘黄的路灯下,似乎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笑眯眯地看着几个混混:“是这样滚的吗?”
几个只敢欺负女孩子的混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两分钟,这几个混混全部被绑住了手,等待着警察的到来。被救的姑娘中,胆子最大的女孩叫婷婷,她见符离要走,忙叫住他:“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符离弯起嘴角,抬高下巴,高深莫测道:“请叫我雷锋。”
婷婷:“哈?”
等她回过神时,那个自称为“雷锋”的帅哥早不知道去了哪。
走在昏暗的巷子里,符离被帝都复杂的交通路线弄得头昏脑涨,在裤兜里掏了掏,找出一截迷榖枝握在手里。点了点枝尖,枝尖一弯,指明了一个方向。
迷榖枝似乎给符离指了一条近道,所以经过的某些路十分狭窄,几乎没有人烟。
嘭。
当一个人类突然摔在他面前时,他停下脚步,弯腰看了一眼。
这不是前两天给他发见义勇为奖的人吗,怎么从上面摔下来了?他抬头望去,围墙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双眼带着诡异的红光。
“快走!”张柯认出了符离,他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把符离拦在身后,“你不是他的对手。”
“谁都不能走,都给我留下来做晚餐。”邪妖发出愉悦的笑声,他从围墙上跳下,长着白色绒毛的脸上,还沾着血迹。
符离歪了歪头,为妖界的堕落再次叹息。
太平盛世,朱厌也敢出来欺负人。
堕落,实在太堕落了。
妖界脸面都被这些不争气的玩意儿丢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滚!你一个搬砖的,有什么资格说我!谁更丢妖界的脸?
迷榖树:山海经里说,佩戴这个东西可以不迷路。
朱厌:白头人面猴身,一般有兵祸的时候,才会出现。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妖怪也开始不守老规矩了→_→
第4章 面子?
邪妖长相怪异,在这昏暗的,仅靠月光照明的巷子里,显得更加可怖。张柯连连吐了两口血,看了眼站在自己前面,细胳膊细腿儿的符离,内心升起一股绝望之情,没想到他堂堂青霄派的优秀弟子,会死在这个破巷子里,死了后还要被邪妖掏心挖肺。
不对,他不是把符离拦在身后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他前面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逞英雄呢?
“别苦撑了,血都吐了有一碗,站着不累吗?”符离回头看张柯,指了指旁边的石阶,“坐着不好?”
坐你妹啊?命都快没有了,还坐?
张柯被气得又吐出一口血,这种小妖怪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正这么想着,突然对面的邪妖变手为爪,锋利的爪刃自袭符离的胸口,速度快得他连“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一轻,皮带被什么东西勾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围墙上站着了。
“人类这边的规矩是讲文明,树新风,一言不合就动手,不太符合规矩。”符离拎着张柯,就像拎了个小鸡仔。张柯低头看了眼脚下松松垮垮的围墙,不敢随便动弹,万一造成围墙垮塌,他回去要挨批的。
算了,这个时候能回去挨批,已经是人生幸事了。想到这,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边的血,从怀里掏出一堆符篆,对符离道,“你去叫帮手,我在这里拦着他。”
符离瞥了眼张柯手里的符篆,现在的人类不仅字体简化,连符篆都简化了吗?怎么都不画全,这还能剩下多大的威力?
难怪人类现在的口号是科技兴邦,就修真界这种画符还偷懒的行为,真发生什么大事,也靠不上他们。
“我没帮手,”符离把张柯往围墙外一扔,居高临下地对他道,“你去叫帮手,这里我顶着。”
“都别走。”朱厌见这两个人类竟然视他为无物,飞身上前,直取符离命门。符离见他过来,一个燕子翻身下了围墙,单手抄起张柯,“算了,我们还是一起逃吧。”
刚听到逃字,张柯刚张开嘴,就被灌了一嘴的风。他感觉自己就是符离身上的挂件,被拎着蹦来跳去,速度快得他差点吐出来。
这个符离,本体是兔子,蹦得这么快?
每每在邪妖快要追上他们时,符离就刚好躲开邪妖的袭击,张柯从刚开始的惊呼连连到后面的沉默不言。耳边是呼呼刮过的风声,头顶是皎洁的弯月,张柯从未像这一刻般不惧生死。
就在张柯以为符离会继续跑下去时,他停了下来,把张柯扔在了地上。
张柯趴在冰凉的地上,抬头看了眼四周,背后是一条不太干净的小河,四周是块荒地。很好,他们两个死在这里,至少有一个好处,至少不用引起普通百姓的恐慌。
“跑啊,怎么不跑了?”
邪妖声音不太好听,还带着地方口音,在这个时候,张柯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一定不是本地妖。
“朱厌,不好好窝在你的小次山,跑出来干什么?”符离一挥手,朱厌头顶的帽子就掉在了地上,露出他白乎乎的脑袋,一张似人的脸,长在白毛脑袋上,说不出的可怖。
张柯听到“朱厌”这个词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不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妖怪吗,居然真的存在于世间?
朱厌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认识他,他眯眼盯着符离看了好半晌,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妖怪,当下怪笑道:“知道是我,你还敢跑?”
在神话故事里,朱厌是有名的凶神,妖类见之则逃。张柯作为修真界人士,自然也听过有关朱厌的传说,现在他也不动弹了,准备换一个舒服的姿势等死。
“善于奔跑的不是你吗?”符离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在很认真的跟朱厌讨论问题,“难道这些年过去,你连自己的本性都忘了?”
符离这句话,让朱厌想起了当年被上古大妖欺负得东躲西藏的日子,当下暴喝道:“你究竟是谁?”
“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妖,只是恰巧听过朱厌大王的故事而已。”符离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柯,摸了摸衣兜里的见义勇为奖金,决定自己还是要做个知恩图报的好妖。
“人间灵气浑浊,大王为何舍小次山不顾,来这里食人?”
“小次山,哪还有什么小次山!”朱厌暴跳如雷,“我不过是去海上云游些日子,回来小次山就被两脚兽给挖空了,连本王的赤铜白玉床都没有放过!”
符离低头看张柯,张柯捂脸沉默,这不关他的事。
“两脚兽毁我的领地,我吃他们的心肝,天经地义。”
“我看这事跟这个人类也没关系,要不你给我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
“给你面子?这些年在本王面前讨好卖乖的小妖不少,像你脸皮这么厚的还真没见过。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本王给你面子。”朱厌讥讽道,“反正两脚兽害本王没了底盘,我就要吃他个痛快!”
“本来吧,我觉得这事是人类有错在先,我替人类赔偿你一些东西,你安安稳稳躲进深山就算了。”符离挽了挽衬衫袖子,“可是你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就不太高兴了。”
“哈哈哈哈哈。”朱厌只觉得万分可笑,“你一个微末小妖,本王便是不给你面子,你又能如何?”
张柯看到符离突然原地弹跳起来,他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朱厌就被揍飞了出去,掉进污水河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大、大佬?
“拿着这个,把他捆上来。”符离把一条鞭子塞到张柯手里。
张柯接过半旧不新的鞭子,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污水河里,没过一会儿就把朱厌绑了上来。看了眼乖乖跟在身后的朱厌,张柯忍不住怀疑,这真是传说中的凶兽吗?
闻到张柯身上的臭味,符离往后退了两步,看来刚才让这个人类去捆朱厌的选择是明智的。
“不知前辈是上古大妖,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多多见谅。”张柯上岸第一句话,就是向符离谢罪。
符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上古大妖,我不过是靠着这根打妖鞭才能治住他。”
“您……不是上古大妖吗?”张柯半信半疑的观察符离,见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才松了口气,“那您这条打妖鞭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符离轻描淡写道,“以前有两个妖王打架,最后一个被打死,一个被雷劈死,我就顺便捡走了。”
张柯:……
那可真够顺便的。
被打妖鞭捆住的朱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由于被打妖鞭束缚,他露出了自己的原貌。如雪般莹白的头颅,猿猴般的身子,四足赤红,跪爬在地上龇牙咧嘴。
“身为妖类,却与两脚兽同流合污。”它双目赤红盯着符离,裂开嘴露出尖利的牙,“我妖族之皇终将醒来,夺回属于我们的大地。”
天空中的月亮半隐在云层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张柯的错觉,他觉得月光似乎散发着隐约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