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赦免 上(212)
“王大力整顿,在我看来不是为了根除什么,而是为了警醒所有人,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算盘和地盘,但是你不能违背一个王区发展的方向,逆了大潮就得死!新的准则和规矩已经诞生,不能顺应和及时变通的家族,唯有覆灭。”
娓娓道来的话语并不激昂,却让所有旁听者陷入深思。
沉默着,终于有人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王无意针对我们,只是要我们顺应大势,进行更改和配合。”
“当然。”书易和颜悦色。
可还有人目光在上座蓝岸和下方书易间不断移转,开口怀疑道:“这些话是王的意思,还是先生您自己的揣测?”
“当然是我自己。”书易对视着那人,镇定自若的反问了句:“您觉的我的话,哪里不对?”
确实没有不对,一开始是他们慌乱过头,仔细想想,真要铲除区内的大家族也不该选择这种满城风雨的方式,这样只会逼得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团结起来鱼死网破。
且现在的时机确实不对,前线战事不明,后方起这样大的动乱,实在愚蠢。
那么,真的是警告?
只是寻着个事由,给他们画下新的底线和规则,要他们迎合区内现有的大方向?
南家虽未被收买,但这种在王权中伸手不少的家族却依旧暗中在和贩卖人口的大组织联系,且还准备动白药的主意。
王如今想要大力迁移人口,那么好的环境和良好秩序就是吸引人的前提,这种时候,无异于触犯了龙鳞。
可是他们呢?
之前他们有重视过这个问题吗?他们依旧他们的勾心斗角,彼此陷害,互相争夺,没人去关注王权的转变方向,那就别怪最上头的那位动了杀心。
想想每一个家族屁股底下都不干净,真要查起来又有谁能说的清?王不知道吗?他真能一个个去计较?
每一个大势力,或多或少都要触犯些王规,但是,你毕竟生存在十七区,你就要关注最上头的风向和意志,书易说的没错,之前是他们不够警醒。
心平气和的,书易继续道:“我只希望大家能够仔细认真的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犯了无法饶恕的差错。”
沉默中,三三两两有人起身告退,蓝岸半歪着身子,右手托着脸颊,面色如常的对着他们点头。
等到大厅中人全部走光,只剩下蓝岸和书易,刚还侃侃而谈的男人严厉了目光,直直对视着上座慵懒的青年男人。
“您为何要请我来?”
“怎么了?”蓝岸挑眉,“先生作为十七区的军师,为我们解惑不该吗?”
“你知道我会安抚下他们,但你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书易温润的声音颇有些咄咄逼人。
看来今天这一场见面,在这之前,二人并无协商。
“我如何想的?”蓝岸好笑,道:“是先生如何想我才是,先生觉的如何呢?我该跟他们一样惶惶不安又或者跟他们一样做些小动作?”
书易不语。
这段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家族背地里做了很多动作,那些事情若是被揭露出来,就是图谋不轨。
王这次的处置太过鲁莽,下手又太过不讲情面和毒辣,逼得一些人不得不做出不好的举动,再下去,一场叛乱已经不远。
“蓝家功高震主,我又手握大权,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到了不得不拥有权势保全自己的时候,所以出身于大家族代表的我必然会接受所有家族向我蓝家的靠拢,当我拥有了可以胁迫王的力量,我和蓝家才是安全的?”
不以为然的语气让书易没有出声,蓝岸继续道:“而那些大家族因为靠拢我,得以有王权的庇佑,得以能够钻王规的空子,他们希望我蓝家和王能成为相抗衡的两股力量,到那时候,我离不了他们,王也奈何不了他们,互惠互利?”
书易面色慢慢恢复,他踱着步子,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去。
“先生说的不错,王的本意并不是要铲除这些大家族,而是为了告诉他们,大势已转,他们必须遵守新的规则。”蓝岸笑着,漫不经心道:“可是王这样鲁莽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呢?”
书易开口:“是为了看看您是否昏了头脑,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和真正能够依靠的人。”
“哈哈哈。”蓝岸突然大笑起来,一手拍着椅子扶手,唇角微翘,“王是想看看我的分寸是否还在,但这个分寸和先生理解的怕是不同,书先生您,怕是已对我做了十足的防备,我相信您心中已经有不下十条能够最快击毙我且稳定王区的计策,是吗?”
书易没有否认。
“那么今天这一出,先生能否放心我了呢?”蓝岸幽幽道。
“重要的是王。”书易意有所指。
蓝岸却随意道:“主上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他担心的只是我玩闹的太过,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我是怎样的人。”
轻佻神色不见,蓝岸收起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走到门口,背对着书易轻声开口:“什么大家族,什么权势,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就算区内所有的家族全都覆灭又怎样?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他们能够全部消失,死掉。”
转回头,蓝岸精致面庞扭曲着,语调变得很是阴冷,“就算是蓝家,我也不曾在乎过。”五指在眼前收拢,蓝岸邪气的眼神肆无忌惮落在书易脸上,“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这些腐朽的规则和人吗?他们身上全都散发着腐臭味,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书易眸中终于闪现出诧异。
蓝岸却很是畅快的继续道:“凝聚这些家族仅仅是因为靠拢在我身边,总比汇聚到他人身边好,有我这杆大旗,他们才不会零落分散成多块,变得不好掌控,所以啊……先生,您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是不必要的。”
书易一直老成,他是怀疑过蓝岸在王权和私家权利上把控不住分寸,却没想过人的内心深处,居然有如此扭曲的想法。
蓝岸恶意的凑近他,耐人寻味道:“知道王会担心什么吗?他担心我假装看不到这一切,让这些垃圾成势,到了他不得不清理的地步,王是最怕麻烦的人啊,他希望我能够引导这帮垃圾。”
书易再一次察觉到闻人诀的恐怖。
从人心到人性。
看似全然无意之举,幕后却有这样多的谋划和盘算,闻人诀貌似无心下看的哪里是一个蓝岸,还有他。
乃至这场风波中的所有人。
借由这场风浪,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切,所有人的反应和表态,小动作与钻营。
像是大浪淘沙一般,他居身在后,稳稳当当的看了出大戏,把所有人和势力,好好的分了个类,划了圈群。
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蓝岸,是因为这个人的本性已被他看穿。
“所以是你……”大彻大悟的感叹中夹杂着丝沮丧,书易遥望向门外,这样细微又不被察觉却丝丝缕缕围绕在身边的算计,让他一时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是蓝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坐不上蓝岸今天的位置。
书易知道自己跟随的这位王心机城府很深,却远没想过能到这一步。
所以,自己独自担忧着的那些事情,闻人诀一定不是看不到,而是在漠视。
跟其他王不一样,他压根不在意局势向一定程度恶化,因为最终的方向还在他手上,所以他不介意那些死亡和损耗。
以一种比蓝岸更恶劣和居高临下的心态,闻人诀“宽容”着所有人的错误,然后静待着他们的死亡,只有当局面坏到一定程度,他才会出手干预,可就连这份干预都是微乎其微的,他在有意放纵着厮杀和争夺!
闻人诀,从没有,真正把他们看在眼中。
他不在意他们的犯错,所以更不在意他们的死亡。
有多少人在他上位后欣喜于他的宽容,拿他和陈凉息对比而后歌颂。
真是,可笑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天外小科普,蓝岸只是因为了解自己,也知道闻人诀看透他,所以他是站在小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书易呢,通过片面的事情,看到的更全面和深远。
一般的王看到局势恶化会制止,但闻人诀不会,在一定的很宽松的底线下,他放纵着很多事情,包括厮杀和死亡,他会站在高处,仔细观察这些斗争和践踏,从中找出管理的方式,在最恰当的时间,划出底线和准则,一般的管理者先定规则后治理(避免混乱),闻人诀却放纵无规则世界运转,而后从死亡中划出线。
在这过程中,他也会观察每一个人在风波中的反应和态度。(这在某一种程度是不在乎,是漠视)
第211章 死于美色
书易一时很是索然无味,他双目空洞的回首看了眼蓝岸,再没有说出一个字,步伐凌乱的离开了蓝家。
蓝岸站在厅中,望着人恍然若失的背影,嘴角笑意快速消失。
……
“谁?见我?”手中抓着吃的肉干随意扔回盘子,白檀懒散的身子瞬间从长椅上蹦起,双目瞪的圆溜溜的,扭头看一旁的奴仆,不确定般再问了句:“你说是笑桑语来见我?”
“是啊,桑语公子就在门外。”奴仆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次,“他说一定请您要见他一面。”
“不是,我说他干嘛来见我?”白檀搭在一旁矮凳上的脚落回地面,侧着身子看门外一眼,忐忑道:“来跟我交朋友的?”
奴仆面色古怪起来,“随主,这几天王居乃至整个王城都在谣传,说您每夜都要缠着王,王一要走,您就寻死觅活的。”
“然后?”这点白檀不意外。
看他面色如常,奴仆壮起胆子继续往下说,“这笑公子进王居都大半个月了,除却晚宴当晚,还没有和王独处过,都说您娇蛮任性给阻拦了,说不准就是来找您算账的。”
想起那晚见到的男子,白檀眼中倒闪现出点期待,人对美的事物都怀有欣赏的本能,他也不例外,不管笑桑语是男是女,自己在那晚见过后,不时想起对方的一颦一笑,足以说明其魅力。
“这是要上演电视剧啊!”感叹着,他对奴仆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人进来。
以前在星际时,同龄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了,只有他呆在家中或锁在树下寸步不能外行,那时候除却书本,就只能靠着电视电影消磨时间,这种争欢的片段很常见,虽然当下的局面有些让他苦笑不得。
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白檀起身走到桌后坐下,坐姿端正,和他刚才躺在长椅上甩着手啃肉片的邋遢样完全不同。
奴仆引着人进来。
白檀一句话没说,双臂撑在桌面,手掌交叠着托起下巴,神情严肃的上上下下把人看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