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诱其攻(23)
“杀了你,岂不是没有人再为我抚琴了?”白千刹笑得更肆虐,狭长的眼里红瞳似血,邪魅而可怕。
“白千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墨惜攥紧拳头,恨到浑身颤抖。
“因为你不肯爱我,因为你和那些人一样,想我死!”最后三个字被加强了音调,白千刹唇边的笑渐渐凝固,眼中也只剩下冰冷的阴鸷,“墨惜,你这张脸和他太像了,像到让我害怕再次失去。”
“你最好不要反抗我,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千刹再次拉过墨惜,这一次,他的吻上了他的锁骨。
“放开我……”墨惜摇头,却因为先前的一顿鞭笞而无力反抗。
夜风浮动着庭院摇曳的树影,一袭染血的紫衣徐徐散开,白发与黑发如风中细柳,缱绻在一起。
黑袍在风中扬起,月光照着如雪的肌肤,照着默无声息地泪痕。
墨惜紧咬着下唇,闭眼时泪水淌过眼角。
他的身体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玩物,那个人随意的蹂躏他,占有他,无视他的痛苦,他紧紧攥着双手,在这个男人的暴行下,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千刹拨开沾湿在墨惜香肩上的发丝,仰头露出獠牙。
“求你不要,求你,求你了。”看到这一幕的墨惜一怔,哭着求饶,他浑身颤抖,却不敢从这个男人身下移动半分。
他不想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他宁可就此死去,也不要以饮血为生。
想要一口咬下去的白千刹忽而愣住,熟悉的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破旧的木屋里,那人满脸皱纹,白发苍苍,气息奄奄,他想赐予他永生,而他却握着他的手,在临死之际恳求他:“求你不要,如果你爱我,请不要把我变成怪物……”
“求你……”身下微弱的恳求声打断了白千刹的思绪,他看着那张相似的脸,缓缓从他身上离开。
“如果你不想变成怪物,就一辈子也不准从我身边离开。”及地的白发被风拂起几缕,白千刹穿回黑袍,转身消失在黑夜深处。
墨惜蜷缩在自己的紫衫上,他白皙的肌肤爬满血色鞭痕,像裂开在身上的罂粟。
“娘,娘……”他紧紧拥抱自己,却再也哭不出眼泪。
轻盈的脚步声从竹柏后传出,一个穿着百衲衣的年迈老人徐步走来,停在墨惜身旁的池边。
“你刚才明明可以杀他,为什么要犹豫?”老人张手时,水下的金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被老人持在手中。
刚才,老人就一直隐匿在暗处,看着墨惜在庭院抚琴,看着白千刹从背后搂着他,亲吻他的青丝。
那把刀就藏在墨惜的琴下,墨惜本可以拔刀刺穿白千刹的胸膛,可他拔刀刺去时犹豫了,给了白千刹脱身的空隙。
“这把刀你带走吧,给它重新找一个主人,因为,我根本杀不了白千刹。”墨惜从地上坐起,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抹去脸上的泪痕,像没事人似得走向自己的居室。
老人看着这把采用佛像金身锻造的诛魔刀,摇头叹息,转身消失在夜的深处。
而夜,有时候就像没有尽头一般,蔓延到很远的地方。
而那很远的地方,日升日降,潮起潮落,仿佛转瞬之间,又见繁华。
并不知道都城怎么走的陆遥拽着甘宗德带路,并威胁道,如果他不带路,就揭穿他神棍的身份。
甘家的祖先曾是知晓天命的巫蚬,是大华耀国曾信奉的神,有过十分辉煌的过往,但辉煌过后必是一番颓败。
甘宗德的法术学得不精通,也混得不好,所以甘家彻底没落后,他便为了生存当起了神棍,骗点钱财填饱肚子。
“要是甘泽知道自己的先祖是这幅德行,估计三观都得碎裂。”陆遥往车上的稻草堆一躺,吐槽着旁边还在给赶车人算命的甘宗德。
惬意的阳光洒在堆着稻草的板车上,一头驴拖着板车往前赶路,赶路人要往都城去,在路上被走不动的两人拦住,穿道袍的男人说他命中带有财星,不假时日就能飞黄腾达。
“你这命格不得了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命,我看你一定是要去都城赶货的,我们也正要去都城,要不我们一道去?我给你好好讲讲你什么时候会发财。”甘宗德就是这样骗了一趟免费货运车的。
“你说的甘泽是谁?你说他和我长得很像?”甘宗德摘下头上的帽子扇风,而道袍的下摆从他开叉的双腿间滑落,他看着架着二郎腿、枕着双手躺在稻草对上望天的人,一脸好奇。
“大概是你儿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吧,现在还没出生。”陆遥侧目瞥了甘宗德一眼,这个家伙和甘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发型打扮和性格天差地别之外,两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眼前的人不是甘泽,但看到熟悉的脸,却也觉得有些心安理得。
前往都城的车子渐渐入了繁华闹市,这里珠玑罗列,商铺林立,街上摊贩蔓延,车来人往,根本看不出这个国家遭受到暴政。
“这样说来,你真的是天上来的神仙?”甘宗德随他从板车跳下来,并拍了拍屁股,跟着他走入熙攘的人群。
第29章 你可想过离开
大华耀国内没有寺庙,所有看似像寺庙的地方都打造了白千刹的石像,他犹如罗刹,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这个国度。
这座城表面繁华昌盛,实则已被恐惧侵蚀到骨髓深处。
“对不起对不起。”走入寺庙门口时,一个不小心撞上陆遥的男子颤颤巍巍地道歉。
他是从庙里出来的,似乎是遇见什么人了,他匆忙而走,令陆遥感到诧异。
“墨惜,你可想过离开这里?”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庙宇的深处传来,那声音隔着道道门槛,传入陆遥的耳里。
陆遥一怔,眸色有了一丝变化。
“诶,你去哪!”甘宗德见他迈过门槛跑进庙里,急忙也尾随过去,生怕出什么乱子。
陆遥跑进寺庙里,却寻不到刚才的那道女声。
或许,那声音还在更深处,只因他现在拥有了一些特异能力而听得清晰。
想到这里,陆遥有朝着寺庙的深处寻去。
寺庙的后院是一片荷花池,一道水桥架在荷花池的两端,承载着桥上两抹身影。
“离开的话我能去哪里?除了地狱,哪里才不会被白千刹找到?”墨惜叹息着,扶着栏杆,凝视着水中被鱼儿带起的涟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很痛苦,觉得被人囚禁的日子很苦。”女人深深地叹息着,转头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水中的女子着一身淡雅广袖裙,蓝衫白裙,衣发轻飞,面若芙蕖,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格外脱俗。
“郡主,你忽然这样问我,该不会是来试探我的吧?”墨惜苦笑,弯腰捡起脚下的一颗石子,扔进了荷花池中。
涟漪划开,模糊了水中的人影。
“随便问问罢了。”说罢,女子又深深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水桥,独留墨惜一人在桥上赏荷花。可现在是四月天,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水中连花蕾都没有,只能看见游动的锦鲤和几片浮萍。
哪里也去不了……
墨惜凝视着水中的自己,竟不知自己已经站上了水桥的护栏上。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水下一定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许通往极乐,也许不再有痛苦。
死了就解脱了……
“墨惜!”喊出这两个字的人是陆遥,他刚赶到荷花池边,便看到一抹紫色背影从眼前掠过,坠入冰冷的池水中。
“噗咚”的落水声再次响起,陆遥钻入水中打捞刚跳下去的人。
这荷花池比想象中的深,人跳下去不仅踩不到底,还能不断往下沉沦,像无底洞一样。
墨惜闭着眼沉沦着,也不挣扎,只是嘴鼻在不停地朝上冒气泡。
陆遥拼命地朝着他游过去,想拉住他的手却只能勾到他如同海藻般散开的发。
“墨惜!”陆遥在水中大喊着墨惜的名字,可他的声音没有传递出去,反而吐出了大量气泡,灌了好几口池水。
墨惜沉到一定程度时,开始往上浮,而陆遥借机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抽到怀里。
感受到有人抓住自己的墨惜忽而一颤,倏忽睁眼,发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他挣扎起来,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何要救他。
“墨惜,我会保护你的,你怎么可以在我来之前就自寻短见?”陆遥的眼神在传递着这样的话,而墨惜看不懂,他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很疼,感受到眼前的男子很愤怒,很担忧。
下一秒,陆遥揽住了他的腰肢,把他搂紧时吻上了他的唇。
墨惜惊得双目圆睁,却因身上尚未痊愈的鞭伤而无力反抗,他被那个强吻他的男人搂着游向水面,一同冒出半截身子。
而尾随过来的甘宗德目瞪口呆,看着一个男人在强吻另一个男人,看着另一个男人推开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下流!”墨惜怒瞪着这个无礼的男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侵犯,他转身要往池边游去,却又被男子拽住手臂拉回。
“墨惜,我是陆遥,我来带你离开这里的。”陆遥似乎忘记了此时的墨惜并不认识他,他紧紧掐着他柔弱的手臂,听见他发出“嘶”的一声,眉宇紧拧。
“松手!疼!”墨惜不由得喊起来,手臂的伤口被他撕裂了,紫衣上渗出了猩红。
陆遥一怔,急忙掀开他的衣袖。
触目惊心的鞭痕爬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深浅不一,有些已经结痂,有些是旧疤,有些还能看见肉的痕迹。
看到这些,陆遥一阵心疼,不觉间泪水都掉出来了。
“很疼吧?”陆遥抹了一把眼泪,却让墨惜觉得他很奇怪。
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为什么要哭?他们以前认识吗?
“很疼。”墨惜垂眼,轻声地回答他,而后又抬眸,用那双宛如琉璃的双瞳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可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
“你说过你喜欢我,所以你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有关系!”陆遥蹙眉,那双透着寒意的凤眸却似有无数温情,他不由分说地将墨惜带上岸,将他打横抱起,正欲离开寺庙。
“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墨惜一惊,不由得挣扎起来。
“我要带你离开。”陆遥不顾他的挣扎,抱着他从寺庙的后门走出,而他们身后是快步跟上的甘宗德。
“不,你快放我下来,不能离开,不能离开,会被抓回来的,白千刹会杀了你们的!”墨惜开始语无伦次,他发自内心地恐惧着那个可怕的男人,不,那是个怪物,一个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