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道生子(12)
“弥罗一族……”江了呢喃着,伸出手指,用指尖顺着彼岸花茎抚摸,“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身世,今天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曼珠顺着江了的视线也落在了花上:“阎君的身份自然不敢轻易议论。”
“是啊……”江了收回了手,眼神坚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红褐色的土,“我走了,和你聊的很高兴,万一他问起来,就说我们什么也没说,对你有好处。”
曼罗在黄泉路上活了千年,何等聪明,点点头,“知道。”他没想到江了竟顺着黄泉路,来到了奈何桥桥上坐着一个老婆婆,她面前支着一口大锅,里面熬着红黄色的汤水,看见江了过来,忙起身:“公子走错了,回头吧。”
江了挽嘴一笑:“婆婆,江了就是要往这边走!”
孟婆挡在了江了面前:“黄泉路通阴阳,再往前走可就是人间了,公子走错了!”
江了敛起了笑容,依旧说:“江了就是要往人间走!”说着就要绕过孟婆,孟婆哪里肯,两人在桥上拉扯起来,别看孟婆身子瘦小,力气却大,江了一时脱不了身,侍女上前,竟是抱住了孟婆:“公子快走!”
江了不知道侍女为什么违背了阎君的命令,一时也管不了,抬脚往黄泉路上跑,回头看见侍女和孟婆扯在了一团。
两人一晃身子,竟翻落下桥,忘川血黄色的河水翻腾着,里面伸出了无数只雪白的骷髅手,抓住两人沉入河底。江了没看见这一幕,曼珠却看见了,他潜进彼岸花里——冥府要出大事了!
第二十七章、让本君捉到,非把你绑在床上!
墨凔赶回冥殿,把那人亲手交还回去,这种事情每过几百年就发生一次,皓煦已经熟门熟路,墨凔等他把人抱走,回到寝宫,发现江了还没回来,就连侍女也没有,伺候的侍从们都说不知道,墨凔又赶到忘川河畔,大片大片彼岸花间,也没有那人的身影,就连曼珠也不见了。
墨凔跺跺脚,曼珠也没有出现,彼岸花大片大片枯萎,裸露出红褐色的土地,那年七月,曼珠和沙华都从忘川消失了……
“四方邪魔,听吾召唤!”墨凔慌了,他抬起右脚,在土地上跺了跺,高喊一声:“现——”
冥府的土地开始颤抖,平整的地面上下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禁锢在下面,正在挣扎着突破封印,“唰!”一直白骨手臂伸了出来,紧接着又有一只,千千万万雪白的枯骨代替了血红的彼岸花,突破土壤的阻隔,组成了骷髅军团。
“去给本君找!把地府翻过来也要找到江了!”盛怒的墨凔身上强大的气场,把墨染的黑发撩起,脸色惨白的他终于有了鬼王的感觉,骷髅军团领命,分散开去。
墨凔头脑中光线一闪,一个念头闪过,顺着黄泉路往外走,奈何桥另一边有大群要投胎的鬼魂等着,看见阎君都跪伏在地上,墨凔看着锅中黄红色汤汁翻滚,冷声:“孟婆呢?”
领头的鬼差额头磕在地上,:“小的不知。”
“不中用的东西!”墨凔袖子一甩,鬼差和鬼魂都落在了忘川里面,片刻就被吞噬了干净,墨凔垂着眼看忘川翻滚的河水:“赢勾!”
忘川中央像炸了锅一样,河水剧烈滚动,翻滚的河水中托出了一个身着玄色袍子的男子,衣角翻飞,身形颀长,一头如雪的白发用黑色丝带系着,站在浪花中对着墨凔作揖行礼:“阎君!”
墨凔摆摆手:“别来这套!你肯定知道江了去哪儿了!”
赢勾依然俯着身子,,声音恭敬却也不卑不亢:“小神不知。小神奉天帝之命守护忘川,不得命令不许离开,沉在河底已经有几千年没出过河水了。”
墨凔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吐出来:“你回吧。”
“小神领命。”赢勾说完,又缓缓沉入了水中,墨凔看他渐渐消失的身影,终于是没忍住:“他刚来过冥府。”
赢勾只剩下一颗头若隐若现,眼睛微微眯起,墨凔不知道他是不是笑了,只听:“我知道,来接他的。”
墨凔看着赢勾彻底沉入忘川,揉着作痛的额角,要不是江了,他实在不想招惹赢勾,毕竟当年的事,终究是他们兄弟负了他。
忘川水花又翻涌开,几十双枯手托出了两个人,正是孟婆,赢勾的声音从忘川河底传来:“多年不见,小神送阎君一个礼物。”
孟婆一见到阎君就慌忙跪在地上,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墨凔听了,矗立良久,仰着头大笑:“江了啊江了,真想夸你勇敢,可你是不是忘了本君的本事,这次让本君捉到,非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光着屁股等着本君操。”
江了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的袍子,加快脚步跑了起来,黄泉路看似无尽无头,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江了跑了半天还是没见到人间的模样,反而越来越冷。
不知道墨凔在干什么,说不定已经知道他逃跑的事情了,不,他一定去陪着天后,哪有工夫管他?江了想着,眼前隐约看见意思光线,连忙加快了脚步,光线越来越强,豁然开朗!
江了正站在梵净山下的镇子上,可镇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房屋残破,残留的房屋、城门的骨架勉强能看出是那座镇子,街上到处洒着已经凝固成绛红色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动物尸体腐烂的臭味,废墟中露出不知是谁的手臂和腿骨,上面蛀满了蛆虫,苍蝇“腾腾”乱飞。
七月的日头最盛,照在身上,江了却觉得寒冷彻骨,他跑了起来,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处镇子最豪华的宅子,“司宅”的匾垂下了一边,挂在门额上摇摇晃晃,朱红色的大门半敞着,江了冲了进去,这才几个月没见,奢华的宅子变得破败,到处是翻倒的家具,和腐烂了一半的尸体,江了忍着恶心,一个个翻看:“小狐狸……”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没有找到小狐狸的尸体,他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撑着双腿上了梵净山,还好山上留了一片净土,可道观前的菜园杂草丛生,看来荒废了一段时间,里面的摆设没变,和他当初下山的那个早晨一模一样,只是落了一层灰,少了那个等他回家人——师父走了。
江了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是云游还是升仙,他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
第二十八章、生、生了?
江了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是云游还是升仙,他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
“江师父?”门口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满身鲜血混着泥土,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看见是江了,松了口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师父收养这个孩子吧。”
江了这才看出这人是司公子,连忙扶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
司公子看着怀里的孩子勾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家里怀疑胡儿的身份,请来了修行的道士,胡儿受了伤,我带他躲进山里,没想到他为了这个孩子早就耗尽了精血,最终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去了。”他看着江了:“请师父收留这个孩子,我也会追随胡儿去。”
“不可能!小狐狸有修为,怎么可能被一般道士……”他声音止住了,低头看着那个婴孩:“逆天改命。”
“没错,胡儿让我一个人抚养他长大,我怎么能直视夺走了他性命的孩子!”他跪在地上,用手扯着头发,哭地撕心裂肺,当初小狐狸说只要损耗一点修为就能拥有两人共同的孩子,他还高兴,没想到……
江了怀里被塞进了孩子,小小软软一团,就这么捧着,生怕一用力就捏碎了。
他跟着司公子来到了后山,一个小小的土坑,里面正躺着他的小竹马,瘦地皮包骨头,不成人形,早已经没了气息。
江了张张嘴,喉头被哽住了,眼眶发酸,泪就涌了出来,司公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沾着血的小匕首:“就是这把匕首剖开了胡儿的肚子,现在也要结果了我的性命。”说着用匕首割开了颈子,鲜血喷溅,躺在了坑里,撑着最后一口气,抱住了心爱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却再也讲不出话了。
江了把孩子放在地上,用手捧着土掩埋了挚友夫夫,小小一个土包,葬着两个生命,他再把婴孩抱起来,逗弄着熟睡的孩子,“现在想不养也不成了。”说完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叫什么?”
也没人告诉他,连男女都不知道,他解开裹着孩子的袍子,看到孩子腿间,他吓的捂住了嘴——阴阳人!
叫什么叫什么?江了想了几个名字都不满意,以他们师门起名字的随意性,叫司什么都可能,他脸一红,想到一个名字——司沐凔。
沐凔慕凔,果然还是随意了。
江了再三告诫自己,和那个罗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自己都不信,他打定了主意,要把挚友的遗血抚养长大!可江了自己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回到观里,天都擦黑了,婴孩饿醒了,不住哭嚎,江了也饿了,抱着孩子不知所措,一大一小两人都哭了起来。
墨凔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心心念念想狠狠修理一番的道爷就坐在观里,雪白的袍子上都是黄土,怀里抱着不知谁沾着血的外袍,额,袍子里还裹着一小坨……
“生、生了?”本想一见面就扒下裤子狠狠操江了一顿的墨凔,不管怎么哭嚎求饶绝不手软,可一看见怀里那一小坨就慌了,改命生子这种事墨凔没干过,但也不能这么快吧,一天就……
江了听见声音抬头,眼睛红肿,脸上又是灰又是泪,红红的小鼻子耸动着,活像被主人丢弃的小动物,“墨凔……”一看见熟悉是人更委屈了,起身扑进慕凔怀里,张大嘴巴哭嚎着,豆大的泪珠噼噼啪啪往下掉。
墨凔一阵心疼,慌忙伸手去托江了怀里的孩子,生怕被两人挤伤了,另一只手放在江了杂草似的蓬乱的脑袋上顺毛:“你不是跑吗?怎么不跑了?”
江了理亏,一脑袋扎进墨凔胸口就是不出声,墨凔却不依不饶,这离家出走的先河一开,以后还得了?伸手把江了的脑袋挖出来,掐着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知道错了吗?”
江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逃跑,小兔子被欺负急了,给了墨凔一记肘击,就怼在阎君柔软的腹部,“王八蛋!”
江了半吊子修行对阎君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小道爷英勇的行为还是阎君愣神了,就这么分神的空档,江了从墨凔手上捞起还在哭的司沐凔,撒腿往外跑。
墨凔彻底黑了脸,目露凶光,嘴角却上扬着:“长本事了,还会骂人了?”回头看,早没了人影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强压胸腔里的怒火。
江了真真像个食草动物,还是一只不怎么高明的食草动物,平时呆呆的,关键时候能嗅到危险气息,做出快速反应,逃跑的时候总是速度很快,他抱着小家伙一路连跑带颠,利用对后山的熟悉,总算到了师父修行的山洞。
这边刚舒了口气,江了只觉得腰间一紧,山洞近在咫尺,都能瞧见里面供着的元始天尊石像,可就是一步也迈不开,低头一看,就见一条墨色的广袖横在腰间——糟了!
第二十九章、你在本君心里已是独一无二
江了只觉得腰间一紧,山洞近在咫尺,都能瞧见里面供着的元始天尊石像,可就是一步也迈不开,低头一看,就见一条墨色的广袖横在腰间,江了心里暗叫糟糕,袖子里伸出一只莹白修长的手,紧接着身后贴上了一堵坚硬的肉墙,江了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道爷还真听话,让你跑你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