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收好这份旅行攻略[无限] 下(301)
稻田就是粮食,粮食就是性命,流淌在性命之间的水变色是让所有人恐慌的事情,然而不知何故,居然没有一个人凑近去看。
在田外的楼宇房舍之间,是一片比风还要沉默的死寂,行人面色沉沉,每个人面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悲痛。
在这死寂的街道上,一声叫喊打破了死水。
“阎先生,阎先生!请等一等。”
一位消瘦的青年三步两步上前,匆匆追上前面一位短衫裹踝的背影,拽住背影的衣袖,试图说上两句话。
背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直的面向青年,道:“什么事。”
和那些匆忙经过的行人不同,这位背影的脚步十分缓慢,夹杂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当背影一回头,便叫人发现此人年纪不算大,至少也称得上是青年,说话却出奇的沉稳浑厚,皮肤黝黑,眉眼间带着一股沉默的郁气。
“你直说吧。”
他没有问青年的身份,似乎把青年当成了什么报信的下人,低笑了一声,只是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
青年迟疑了一瞬,道:“有人叫我给您一封信。”
他侧过身,从短衫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男人:“把信交给我的人说只能您一个人看,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全程蒙着脸,好像很忌讳。”
男人接过信,微微示意表示感谢,才打开了这封信,从里面掏出一张白纸。
“没有字。”
他皱了皱眉,把这张白纸翻过来看了一遍,连一点墨水都没找到,问道:“是不是弄错了?这张纸——”
“啊,”青年打断了他的话,连忙道,“抱歉,我忘了一件事!”
“那个把信交给我的人说,这张纸需要一些特殊处理才能传递信息,让我在交给您之后,还要再多做一步。”
他上前一步按住那张纸,男人没动,捏着另外一边,微微皱着眉头,想看青年还有什么动作。
却见后者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抵在白纸上,下一秒,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将整张白纸吞没!
“哗啦!”
男人身形下意识一动,似乎想要抢救,然而几乎只有几秒钟,火舌便贪婪的将白纸舔舐殆尽。
跳动的火舌之下,那张白纸没有显露出任何防火的特质、或某种特殊的文本纹样,在两人手中化为一抹漆黑的焦土,轻飘飘的散落在地。
“这就是他要我送的信件,”青年微微一笑,轻声道,“在天与地颜色合二为一的时候,他会在火中等着您的到来,再见。”
“等等!”
男人心头一跳,立刻抬手想要拦住他,然而青年彷佛一条漆黑的蛇,侧身一让,便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你是什么人,你说的是谁?谁在等我,是不是少爷?!你等等——!
青年充耳不闻,左拐右拐,避开男人锲而不舍的呼喊,飞快转到小巷里,一个翻身撑手越过外墙,落进了庭院里。
“真麻烦!”
青年拿下兜帽,露出一头乌云般浓稠的长发,快步走到二手菸面前。
“你不是想让他给你殉情吗,我一刀把他抹脖子杀了多好,”苗云楼抱怨道,“非要大费周章引他到厢房,你想干什么,亲手杀了他吗?”
“我怎么杀人,我是烟啊。”
少爷上上下下、沉沉浮浮的抱着胳膊飘在半空中,闻言瞪了苗云楼一眼:“钱都收了,你管那么多呢,不是你老公你不心疼是吧。”
苗云楼冷笑道:“你又要弄死他跟你殉情,又说心疼他,你还挺有意思呢。”
“这又不是一码事,”少爷理所当然道,“他死归死,不能死的痛苦、难受,你不许直接伤害到他,不许让他疼,听见没有?”
苗云楼道:“你是不是二手菸吸多了伤脑子了?”
“我怎么可能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弄死他?”苗云楼道,“他是人,又不是纸片人说死就死,难道你要我吓死他吗?!”
少爷却道:“没错。”
“就是要吓死他,”他挑眉道,“我要你在不真正伤害他的情况下,让他从心理上死亡,这就是你的任务。”
【叮!】
【第四个任务——吓死指定人物“阎先生”,现在开始】
第533章 “你在怪我吗?”
“吱呀——”
灰月当空。
死寂的夜色中传来一声尽力遮掩的响动, 已经被烈火焚烧漆黑的大门无力抵抗,悲鸣一声,便被推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在这浓稠的夜色之中, 白日里苍白的天空和暗沉的大地几乎不分你我, 天与地颜色已然合二为一。
男人衣兜里装着那一张白纸烧成的焦土, 准时来到了被烈火焚烧过的庭院。
他的面容几乎能够隐入黑夜, 不仅是肤色,更是长久等待、却不敢在白天擅自进入的焦急。
这正是几个小时前收到信件的男人,是二手菸少爷的亲亲老公,也是马上要被吓成鬼的倒霉蛋。
——阎先生。
苗云楼透过窗瓦观察着他,眯了眯眼,系统的声音随着门缝发颤,也跟着响了起来。
【请注意】
【此次任务由于性质特殊, 有几条硬性要求,需要你必须遵循:】
【第一, 绝不能通过任何外力武器或任何器物伤害阎先生,不能使用暴力迫使阎先生赴死】
【第二,在任务判定上较为宽泛,不一定非要判定为惊吓而死才算成功,只要阎先生感到恐惧并因此死亡,都判定任务成功】
【第三, 不能让任何人或鬼诱惑引诱阎先生赴死,美人计、风月宝鉴等等一切带有情/色因素的计画都不可进行, 哪怕是布置恐怖氛围的必需品也不行,总之就是不能有人缠上阎先生, 不行就是不行】
苗云楼闻言一顿,哪怕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在脑海中复盘定好的计画, 也忍不住克制的翻了个白眼。
“最后一条是你加的还是他加的?”他问道,“如果是你加的,那情况就会变得十分诡异,如果是他加的,那他真的相当猎奇。”
【……】
“好了我知道了。”苗云楼迅速道。
他让系统消失,以这个计画能容纳的最大音量、发出来一声极长的咽气声,就听庭院中传来了新的声音。
“少爷?”
阎先生眉头微皱,试探着呼唤道。
“飒飒……飒飒……”
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庭院,枯枝沙沙作响,没人回应他的呼唤。
月光像把生锈的刀,在开裂的冰冷石板上划出斑驳的裂痕。
犬牙差互般的枯黑树枝如水的月色,阎先生停顿片刻,很快便锁定了一扇半敞的门,踩着枯枝的倒影一步步向厢房内走来。
这间庭院自从被烈火焚烧、沾上人肉和木血的碎屑之后,便没人再日日进入精心打扫过了。
不过短短几天,庭院破裂的地板上便落满了焦黑的碎屑,唯一的活人只要抬头石板,便阴魂不散的粘在他脚下。
“咔嚓……咔嚓……”
阎先生每走一步都发出碾碎骨头一样的脆响,在漆黑夜色中格外明显而刺耳,然而他面上却毫无惧色。
只是向前,踏上厢房的台阶。
苗云楼以一个蜘蛛般的姿势趴在房梁上,见状攥紧手中的麻绳。
绳子另一头系着悬挂在厢房梁上的铜盆,盆底早被白蚁蛀得透光,盛着半盆雨水,稍微颤动一瞬,便会向台阶渗下水珠。
他把整个身子紧紧贴在房梁上,垂眸听着脚步声,估算好距离,手腕轻轻一转,铜盆立刻向下倾斜。
“叮——”
阎先生心头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然而夜色漆黑,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是一滴水从他面前滑落,坠在石阶地板上。
厢房深处彷佛被惊起,传来一阵微弱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