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神明手册(98)
方才肌肉和牙齿磕碰的感觉再次被回忆,那种劲道弹牙的肌纤维被咬断的满足感,夹杂着一股扑鼻的香气,将胡来平卷入了漩涡。
恶心、反胃、恐惧、后怕的感觉涌了上来,刚才吃了药后消失的负面情绪再度攻击了他。
汤锅中升腾起来的不再是浓稠的香甜水汽,而是仿佛加热过后的禽类排泄物一样,味道刺鼻。
浮浮沉沉,人类的指骨关节若隐若现,夹杂着被煮到泛白的管状物体。
——那是一节被煮熟的肠子。
墙角缝隙里黄褐的污渍顺着缝隙挤进,越来越多,直到凝聚成了黑色。浓烈的黑中,钻出来一条条白色的触手,每根都有手臂粗细,雪白娇嫩,肥腻异常,不间断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像舌头一样,有自我意识。
巨大的恐惧让胡来平失去言语。
那是一种面临未知的来自灵魂的深深颤栗,是大脑无法理解的恐怖,是无数思绪扭结挣扎想要冲破躯壳的痛苦。
“啪嗒!”
胡来平看见,阮洲的肩膀上掉下来一根肥硕的触手,白里透红,无规则扭动着,上面还沾着什么不知名的粘液。
那触手如此可怖,扭曲的形态好像是地狱生物,无规则的不断蜿蜒,又像是水里化开的墨汁,避无可避地包裹一切。
胡来平终于控制不住,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
阮洲转身:“怎么了?”
胡来平嘴唇颤抖,指着阮洲肩头:“怪、怪物!啊啊啊啊!”
那触手要刺下它的獠牙了!
胡来平闭紧双眼。
“啊,是个虫子。”
虫子?
胡来平骤然睁眼。
阮洲看向自己的肩膀,伸出右手,中指一弹,那白色的东西就飞了起来。
“这家店还有蛆,好恶心啊。”青年用手掌扫了扫自己的肩膀,露出嫌恶的表情。
胡来平惊疑不定地看向地面。
之前叫嚣着要吃阮洲的那些白胖大触手,已经成了一滩看不清形状的液体。
此刻,那液体咕噜噜冒泡,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仅留下了一小滩水渍。
就弹了下手指,这怪物就没了?
“墙上还有。”阮洲脸色很差。
胡来平瞠目结舌,环顾四周。
墙上那些白色的肥触手哪里还在?那分明就是一只只蛆虫,白白胖胖,一节一节地正在墙上蠕动。
林凛双手环胸:“一惊一乍的,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来偷鸡的。”
阮洲也笑了笑:“就是说啊。”
胡来平懵了:“我刚才明——”
阮洲:“不知道店里人都去哪了,不会是跑了吧?”
林凛:“难道不想赔偿么?”
阮洲严肃:“那可不行,咱人都来了。”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胡来平不确定了。
他们三个,到底谁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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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市异调局。
“阮洲来电话了!”
“快!接进去!”
“已经接入线路!”
电话后面,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内,数十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带上了耳机,他们神色严肃,听着阮洲打来的这通电话。
与此同时,专业人员也在紧急分析。
“……西部大街100号,波德时光餐厅……禽流感……”
“A组立刻搜索这个地址!”
“无法定位,西部大街只有99号,没有一百号。”
“档案库找到了相关信息:一周前有在西部大街用餐过后的食客回家,两天后死亡,发现丧失了体内的某一器官,家属送到医院后才发现问题,疑似该地址。”
“已经发现异常为何没有处理?”
“负责异调官昨日遇突发异常事件,已经……牺牲。”
空气安静一瞬。
“B组那边呢?”
“根据阮洲以往用语习惯,我们分析:有人晕倒,意味着这人还有救,受伤人数不多,禽流感则可能代表禽类有关异常,或许是鸡舍,或许是禽类动物,或许有传染性质,所以用‘流感’二字代替。”
“和禽流感相关的故事和忌讳已经整理出来1102条,正在进一步排查中。”
“其余相关词条正在分析,预计需要一分钟……”
……
田斌戴着耳机,听着里面的一条条分析,一脸震惊。
他调岗到异调局之后,就被安排到了阮洲组工作,负责相关事宜,本以为自己算是比较了解阮洲的了,没想到异调局的同僚们如此优秀!
短短两句话,他们能写上万字的论文!
如果范来阅读理解可以考一百分,他们就能考一千分。
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考上异调局了。
“……网络上找到该餐厅的软文,提炼关键词:适合情侣、氛围融洽……评论都是水军,无法定位IP。”
“阮洲……和谁去的?”费士兰神色古怪。
“呃,信息有限,宋嘉阳以及范来他们目前都在家,但阮洲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
“林队长呢?”费士兰突然想到。
负责联系的人立刻拨打电话,随后道:“失联了。”
得,这下情况明了了。
林凛监视人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走吧,叫一队人收拾残局。”费士兰叹了口气。
至于为什么收拾残局?阮洲和林凛都在现场了,还能有异常活下来吗?
他们有的收拾就不错了。
“那就辛苦你了。”局长听完之后起身:“这次别发癫,听到了吗?”
“知道了。”
“费队,[异常研究会]网站上,今天有人在直播,就是那家店的情况。”有人员递给费士兰一个pad。
热度最高的帖子就是那场直播的切片。
点进去之后,有楼主录屏,逐帧分析了从博主开始吃东西的时候出现的各种怪事。
“核对了,直播画面属实,根据钉子的编号,确认了死者,是前段时间进入过店里用餐的人。独居,45岁,被发现死在家里,脊柱消失。”
然后费士兰看到了[你算什么东西]的网友回帖。
费士兰看着这个ID皱眉:“IP能查到吗?”
“查不到,我们盯了这个网站很久,总部那边也有监视,但还是查不到这个人,我们怀疑他和境外有关联,也有可能是阿国那边的官方人员。”
两家总是针锋相对,在收容异常方面都要攀比下套。
费士兰沉吟片刻,喊来田斌:“我们先过去那附近。”
快到地方的时候,他收到下属的消息:“那个博主在论坛又开直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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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来平突然发现,他的手机有网了。
依旧没有信号,但所有的网络消息已经能够搜到了。
可惜他的账号已经在直播平台上被封禁,但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论坛也有简易的直播功能!
胡来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偷偷打开摄像头,对准了周围的环境。
[我靠,主播你死哪去了?]
[半天了主播还没死,不是演戏是什么?]
[这是哪?餐厅后厨吗?啊!我看到了那两人了!]
胡来平一句话也不说,忠实地当一个记录者。
一个厨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大约三四十岁,带着高高的厨师帽,帽子上油污满布,头发油腻,露出来的部分一绺一绺的,圆鼓鼓的肚子几乎要撑破黑色的厨师服。
阮洲看着糟糕的卫生条件直皱眉:“你是?”
那人眉毛倒竖:“你们怎么进来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他身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扑簌簌往下掉,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层浅浅的霜。
阮洲看了眼他身后,是冷藏库。
怪不得刚才没看见人,原来是去冷藏库了,可其他人呢?
阮洲问:“我们听说店里的鸡跑出来了,需要帮忙抓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