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46)
沈渊哑然。
齐凛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气鼓鼓的表情中突然掺杂了一丝促狭,问他说:“那既然你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觉悟,我是不是可以提一个要求呢?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对我提的要求,乖乖做你最好的继承人。”
沈渊微微凝眉,从齐凛的神色里能猜到小徒弟一定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或许是要听他的一些胡闹的要求,或许是要求他惜身保命的命令,总之会让自己感到为难……都是些坏孩子惯用了的伎俩,这十余年来,他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齐凛虽然顽劣,但是对他做出的承诺却不会轻易变更。
那就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做些什么吧——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齐凛的笑容陡然变得邪恶了起来,呼吸也因为自己即将吐出口的恶意刁难而急促起来,他心跳飞快,凑上前在他师父的耳边说:“我想标记你,师父。”
这几个字甚至让沈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在他心头滚动了一圈,才重重砸了下来。
标记我?
沈渊眯起眼,幽壑般的目光落在齐凛近在咫尺的侧脸上,好像在确认对方的无要求竟是认真提出的,随后他怒极反笑:“出去一趟,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嗯?”
一股极度的危险感立刻从齐凛的尾椎骨攀升了上来,他手肘上的寒毛开始竖起,呼吸变得紧张急促,后脑上的腺体因为感受到了另一名强大alpha的威胁而微微刺痛。但这种危险感也令他愈加亢奋,像在邀请一头不羁的野兽与自己起舞,笑容更加放肆地回答:“是的,师父,请让我临时标记你。”
雪松和烈酒的两股信息素正在房间里胶着对抗,激烈交战,都不肯善罢甘休。
齐凛嘴上说着看似谦卑的请求,实际却近一步上前,几乎要贴上沈渊的耳垂,喉咙里发出恶魔般的低语:“反正你都是在渴望牺牲的,师父,之前还说着原则大于一切呢,我以为你为了灵能源泉什么都可以做到的……那为什么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临时标记的愿望呢?我保证那不是很疼……”
毕竟齐凛曾经经历过。一名alpha被另一名alpha叼着腺体临时标记,那种被蹂-躏和征服的屈辱感至今难忘。
他们都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临时标记,起初那是一场意外,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预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同态复仇?”沈渊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用灵能源泉来威胁一名大宗师,你可真是……”
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
看看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吧,竟敢利用他师父的一时心软和期许,要求更多妥协和退让的可能,甚至以此来满足一己私欲,要高高在上的大宗师屈服并奉上更珍贵的东西……
“为什么不可以啊,师父?”齐凛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笑容里既单纯又十足邪恶,“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要求了我什么?你要拱手把大宗师的权力让渡给我,是你授予了我这个许可。就像三年前你说的那样,我不可以僭越半步,但你做任何事都无可厚非;如果以后我才是大宗师,那么我才是百无禁忌的那个,我应可以命令你做任何事,包括臣服于我……”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发生过这么多暧昧的故事了?沈渊有些恍惚地想起了三年前,他曾经差点犯下又一次错误——彻底标记齐凛,将他变成自己的禁-脔。
他的怒火当中一时间升起了更多愧疚,然后是些许的迷惘。也许齐凛说的确实没错,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都要求了些什么。
在一时的失神当中,沈渊没有注意到齐凛的手指已经大逆不道地伸向了自己的后颈。
齐凛第一次看到师父的alpha腺体,近在咫尺,只需要将自己的犬齿轻轻扎入进去,就能让师父感受到自己曾经的无助和惶恐。
齐凛的舌尖轻轻滑动,舔舐到前所未有的甜蜜滋味。
属于alpha的侵略性动作,让沈渊刹那间收缩起瞳孔。他指节分明的手掌立刻扣住了齐凛近在咫尺的咽喉,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粉碎这个逆徒的喉结,让他停下如此僭越的举动。
但齐凛仍然对千钧一发的死亡威胁不管不顾,甚至将自己凑得更近了一些,气息贴着他师父的脖颈,呼吸急促地笑道:“现在轮到我了……”
该轮到我教你了,师父。
他分开唇瓣,轻轻吻了那处敏感的腺体,然后吻了他师父紧绷的下颔,吻了那对令他朝思暮想的无情薄唇。
带着他最虔诚最绝望的爱意,也带着他最邪恶最纯粹的欲望。
alpha的犬齿只是磨蹭着,却迟迟没有刺入受害者的腺体。
“你……”沈渊的手掌放开了他的喉结,只是依旧环着他的脖颈,像是一时吃惊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此刻那突突跳动着的血脉在他掌心里如此清晰分明。
“是我,师父。”
齐凛闷闷地笑了起来,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哦,师父,我早就想告诉你了:爱不仅仅是标记。”
第40章 那时年纪尚幼的沈渊对此……
房间里涌动着的信息素暂时平缓下来, 两名alpha不再针锋相对,但紧张的氛围依旧凝滞着。
齐凛像一头刚刚进食过的大型猛兽,尽管仍未餍足, 但愿意展露出更多的耐心。他乖巧地后退了两步,回到alpha之间不会觉得气息过于冲撞的距离,然后看着他师父,认真地说:“师父,我一直都觉得你有种自我毁灭的倾向, 难道你是要为传统灵能规则殉道吗?”
沈渊并没有回答。他当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他只是没有做出改变的心思。
因为离开大宗师的位置时, 他是注定要死在齐凛手上的。
过去,他不认为齐凛有知道原委的必要, 不过既然今天齐凛已经表达了他的不解和抗拒, 那么他也不介意告知过他一些过去的历史。
沈渊带他前往那间资料室,他们曾经在里面呆过一阵子。
齐凛对这里并不陌生。没想到三年过去后,这里的档案柜一切如旧, 连挂在墙上的线索版也没有被动过,上面依旧完好地钉着灰烬都市的一些资料。
此刻,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师父的背影。
沈渊翻出了一份档案,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知道在我之前,上一任大宗师是谁。”
“沈星河。”齐凛下意识地回答。
这是一道常识题:人人都知道现任大宗师是沈渊,而上一任是他的母亲沈星河, 那也是一位超级灵能天才——能成为大宗师的当然都不同凡响。
只不过, 听说在这两任大宗师之间,是有一些空窗期的。沈渊一贯对外宣称那是自己的错误,才会导致大宗师的位置空悬, 也导致了胧洲那段时间邪魔不断涌现,最终酿成了灰烬都市那样的悲剧。
天杀的常识。其实齐凛老早就想了:那时候沈渊也还未成年!怎么就变成他的错误了,甚至他还要为灰烬都市负责,那不成了一只可怜的替罪小羊羔了么?
如今,沈渊正从档案里翻出一些泛黄的历史。
首先的几页是一些陈旧的医疗和体检记录。
上面显示在接近三十年前,沈星河身怀有孕,且出现了很大的妊娠反应,因而她来到了专业机构休养。
“G3P2……”齐凛冥思苦想了一阵子,“代表她之前就有两个孩子?”
“嗯,我曾经有两名兄长。”沈渊说着,慢条斯翻过这几篇档案,好像在看着一些并不相关的事务,此刻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还原着一段历史记录。
大宗师沈星河曾经代表了一整个时代。
强大灵能者的寿命往往能达到200年左右,而大宗师也本该是其中佼佼者,只不过这个位置代表的责任太重、危险太多,所以历任大宗师平均在位的时间只有十六年。
沈星河虽然是一名beta,但出身自灵能世家——很多人认为“灵能者与灵能者结合更容易生出有天赋的子嗣”是个伪命题,但她在政治联姻中生下的两名男孩显然都拥有不俗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