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120)
“其实无非是两个可能。”他默默地想,“师尊也喜爱我,想要与我更进一步。或者师尊并非如此,过往种种皆是我勉强而来。
“我希望答案是前者而非后者,可师尊是师尊,他总有他的心思。
“话说回来,无论师尊对我抱着怎样心思,他都愿意关照我、让我快活。
“既然如此——”
郁青喉咙发干,身体微微颤抖。
他恍然地、释然地想:“我难道不应该抱着同样想法去思慕他么?”
宛若阳光破开云层,又像迷雾终究被风吹散。
郁青因这句突然出现在脑海当中的话而战栗。良久过去,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涌上心头。
他起先是低低地笑出声来,到后面,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欢喜。手掌落在胸膛上,近乎可以感觉到其中肉块“怦怦”的跳动。
就这样笑了很长时候,郁青终于吐出一口气,身体也放松地倒下。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一定很没有“修士”风度。来云梦这么些年,郁青也一直避免自己这个天一代表、太清代表让师门蒙羞。可眼下,他蓦地什么都不在乎了。剩下的仅仅是轻松自在,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又成了年少时在郁家难得了结课业、可以放空身心时的样子。
“好,就这样。
“我与师尊若是运气差些,便只剩下不足六千年。运气好些,倒是另有长长久久的寿数。
“我想要他开心。那若他愿意回应我的思慕,无论是他是我都要高兴。他若不愿回应——理由也是现成的。我学了这么长时间丹道,觉得实在于此道更有天赋,只是为难于从前拜过的师门……师尊是那样好的人,”九思是那样好的人,“他一定会愿意答应我,还要为我扫除后顾之忧呢。”至于“报酬”,就是郁青真的会与他拉开距离,只要每隔数年听一听他的消息。
唉,郁青,你实在是太狡猾了。
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青年低声回答:“没办法。我喜爱的人,实在是个太好的神仙郎君。”
“我不要让他为难,只要他来成全。这样子,他大约也能宽心一点。”
望天,发呆,思索。
“我该直接去与师尊说爱慕他吗?胡师姐仿佛是如此。可是我……咳咳,师尊又非不认得我,听我这么说,十有八九是不相信的。”还要猜出他是“另有图谋”。
“或者含蓄些,只像两位师姐说的一样,好好以行动来和师尊表现爱慕?呃!这个度,可得好好把握。”否则的话,师尊怕是要觉得新送的礼物、信纸都只是他的寻常关怀了。
摸了摸下巴,郁青灵光一闪。
他随孔真人回云梦的时候,小师叔可是留在了天一宗。
他这次在外游历的时间不算长,但有了为师伯突破祝贺的名头,孔连泉自然要赶回宗门。而他一旦回去,便懒散起来,不愿再往出走。
有什么东西,对师尊来说是含蓄,对小师叔却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思慕?——原先躺在地上的青年一跃而起,双眸明亮,几乎顷刻便想出答案!
又几日后,再度不经意将神识落在空间中时,邬九思轻轻“咦”了一声。
阿青终于想起自己这个师尊了?这是送了什么过来?用锦盒装着,仿佛是与平日那些丹药不同。
抱着几分好奇,几分欣然,邬九思用神识拢过盒子,连带压在下面的信纸也一并取出空间。来不及看纸页上写了什么,他先将盒子打开。入眼的东西,让他又是一愣。
阿青……怎么会给自己这种东西?
为了保证东西能落到孔连泉眼中,这一回,郁青还是做了扇坠。
只是与前一回低调素雅的龟甲小雕不同,当下,他很是花了血本,用干净了自己的丹药库存,去换得一块巴掌大的化龙金。
所谓化龙金,是一种品阶极高、传言正是百万年前真龙遗蜕化作的炼器材料。修士当中流有传言,当世间所有化龙金堆积一处,曾经傲视整个修真界的神兽真龙也将从中重生。
自然,相信这话的人只有那些初入道途、分不清话本故事与现实的年轻修士。可作为一种顶尖炼材,化龙金的价值毋庸置疑。
等到注意力从坠子过于花哨的外形上挪开,邬九思自然而然地留意到了这点。
他眉尖轻轻挑动一下,快速在心头盘算起徒弟当下的小金库。
算出个大致数后,邬九思心情复杂起来。一个小小的盒子,近乎就是阿青全部的家当了。该说这孩子太傻还是怎么着?送礼物是这么送的吗?
再有,他怎么就觉得一只金灿灿的蝴蝶和自己的太初扇相配?
没错,这次郁青雕刻出的,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色蝴蝶。
这蝴蝶也算一种妖虫,实在的名字叫做“金丝蝴蝶”。邬九思很快在记忆当中翻找出它的特性,知道这是一种十分弱小、因外表颇受那些爱好华美的修士偏喜的虫子。时常有人会饲养一大群金丝蝴蝶,只为在某些宴席场合将其放飞,营造出富丽效果。
除此之外,就是它们翅膀上的粉末是一种炼丹、炼器时都能用到的材料。只是更具体些的,邬九思就不太清楚了。
无妨。他有预感,自己会在徒弟的信中得到答案。
目光短暂从蝴蝶坠上挪开,邬九思垂眼拆信、读信。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的唇角已经微微勾起。
阿青在纸页上写:“师尊,我在云梦瞧见一种十分好看的妖虫。见了这蝴蝶,就想到太初扇上头的织金纹路。尤其金丝蝴蝶飞起以后,和师尊扇动太初扇时扇面金光流动的场面别无二致。”
别无二致么?邬九思低头去看手中的灵扇,再去看看旁边的坠子。他手指动了动,轻轻将那坠子捧起,让它落在本命法器旁侧。
是不错。
元婴修士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他的徒弟自然不会只说了这么一点话。信纸往下,郁青还在和邬九思念叨,说他动了以金丝蝴蝶为蓝本做些东西给师尊的念头之后,就开始寻摸合适的材料。师尊你瞧,这化龙金是不是极合适?可徒儿我不曾破费,只是小小地炼了些丹,就将它拿下了。
唇角的弧度扩大一些,脑海中闪过徒弟多种不同的样子。
最初来到太清峰时,作为“少峰主道侣”,谨慎低调的阿青;
后面拜师作为邬九思的弟子,脸上总带着笑,与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的“陈禾”;
继续往后,惶恐的、惊乱的,担忧被他厌恶赶走的阿青;逐渐又能露出笑颜,会在金光迷雾当中与他并肩,展露聪敏、毫不露怯的阿青。
还有现在,低调地露出一点“炫耀”意思,把成果捧到邬九思面前的阿青。
邬九思没有犹豫,将金丝蝴蝶坠挂在自己的法器上。动作间,手指扫过坠上精巧的编绳,仿佛看到徒弟低着头,手指也若蝴蝶翅膀翻飞,为自己做出一份礼物。
往后,他又提笔去为徒弟写了回信。坠子自己收到了,果真和阿青说的一样,与太初扇很是相配。这些灵植是他送给徒弟的,在云梦时缺了什么一定要讲,太清就是阿青的底气。再有,潭中那只小灵龟又长大了些,十分可爱逗趣……
阿青炼完手中丹药,便能看到这封信吧?有了空间,的确方便许多。
再到转天,自有人瞧见邬少峰主身上的不同之处。
孔连泉的嗓门响了起来,正落在邬九思耳畔,毫无犹豫地猜:“小师兄,这是阿青送的?”
邬九思颔首,微微笑道:“他很是用心。”
孔连泉摸摸下巴,另一边,袁仲林似是记起什么,眼皮一跳。
孔连泉的表情里多了几分促狭,袁仲林则是多了几分难得的犹豫。
任剑秋把这两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忍不住去瞧一旁的师兄。然而赫连随这会儿正因宗门近日盘账的事儿心神恍惚,难得没对上师妹的表情。
任剑秋只好暗暗叹气。她有种预感,无论是小师弟还是师尊,要说出口的都是能让人回不过神的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