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50)
鬼十三的嘴角倏地一僵。
与此同时,铸剑池上空竟然多出了一把泛着水波纹理的大剑——那是由浮绪仙君流传下来的,沂厄真君的本命剑,【清平乐】。
贺兰熹难以置信地看着沂厄真君的身影出现在六层入口,内心险些喜极而泣。
终于啊,院长们终于不是事后才赶到了!
鬼十三阴冷地盯着【清平乐】,缓声道:“东方既明?”
沂厄真君一眼扫过去,确认三个弟子暂无大碍后,稍稍松了口气:“玄机,时雨,你们先将经略送出去,此处有我。”
宋玄机瞥了铸剑池一眼,并不恋战,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一弹,【忘川三途】在空中缓缓隐去。
一离开第六层,别说半死不活的长孙策了,就连宋玄机也明显松泛了一些。
三人回到第四层,其余三人都拿着新得来的武器守在入口。看见他们后,一窝蜂地全涌了上来。
上官慎:“我师尊来的还及时吗?你们有没有受伤?”
祝如霜:“时雨,玄机,你们还好吗?我们在四层都能感觉到巨大的灵力波动——长孙经略?”
白观宁:“贺兰时雨究竟是怎么拿到【北濯天权】的?【北濯天权】怎么可能认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少年为剑主?”
贺兰熹:“及时及时,没有没有!”
宋玄机:“嗯。”
长孙策:“贺兰熹就是那么随便伸手一拿,【北濯天权】就归他了——我在呢,还没死。”
白观宁还想细问,被祝如霜制止:“他们三人已经很累了,有什么话不如出塔再说。”
六人继续向地面上行。贺兰熹想起自己还没有把新拿到的【北濯天权】给宋玄机看,便特意把它召了出来,在宋玄机眼前双手举高:“对了宋浔,给你看,我不小心拿到的剑。”
宋玄机垂眸淡道:“看到了。”
长孙策不由纳闷:“奇了怪了,我记得贺兰熹以前和祝云关系更好,怎么现在反而和宋浔更亲近了。 ”
一旁的白观宁闻言,随口道:“一般情况下,我会判断贺兰时雨喜欢宋玄机,但……”
长孙策惊得差点又吐血:“——什么?!无情道人士还能喜欢人吗!”
“你能不能让我‘但’完。”白观宁不耐烦道,“但你看到他们左手上的戒指了吗?【流绪微梦】没有反应,证明他们没有动心。”
长孙策更加看不懂了:“所以?”
合欢道院的法器绝对不会出错,白观宁因此断定:“所以,他们只是友情。无情道人的友情都这样。”
长孙策恍然大悟:“哦哦哦,原来如此!”
第35章
贺兰熹等六人离开阆风塔时,天完全暗了下来。
沂厄真君带了不少人来,长老们已将阆风塔出口围得水泄不通。接下来的事,想必是不用他们几个年轻弟子操心了。
此时过了宵禁的时辰,六人没有回道院,而是一同留在塔外等待消息。
不到半个时辰后,沂厄真君衣冠端正地回到地面,看似未曾经历苦战,神情却不容乐观:“极乐真君的神像没有被污染,但鬼十三……” 沂厄真君自责长叹,“是本座的疏忽。”
一片沉默中,贺兰熹和宋玄机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一院院长亲自出马,竟然也能让鬼十三全身而退。
此次是他和宋玄机与鬼十三交手的第三回。他明显能感觉到,鬼十三的实力一回更胜一回。
鬼十三仿佛和他们一样是个学生。寻常学生的修为至少需要数月才能看到显著的提升,而鬼十三的精进速度却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上回在【神狐之居】,也不见鬼十三有鬼爪和分身啊。
鬼十三的修为为何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之大的提升,是否和他污染的神像有关?
沂厄真君说过,神像毁,则封印解。鬼十三在西洲时已经成功污染了浮绪仙君的神像,按理来说他应该多了一位“鬼殿下”作为同伴,可此三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被引诱的弟子,从始至终只有鬼十三一人。
鬼十三究竟为何要故意把他们引去阆风塔六层,他口中那位在阆风塔七层的“大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事情错综复杂,真相扑朔迷离,贺兰熹在短时间内也理不出太多的线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今日的鬼十三既然能从沂厄真君手下全身而退,下回若有机会再度碰面,情况只怕会比今日更加棘手。
到时别说是阆风塔,哪怕是绯月真君亲自出马,都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其擒下。
阆风塔中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善后,沂厄真君打算亲自主持相关事宜。临走之前,他对六个弟子道:“你们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再回去罢。”
忙碌了一整天的六人忽然闲了下来,反而有些无所事事。
离阆风塔不远的平地上搭了一些简易的帐篷供长老和弟子们稍作休整。祝如霜等人在帐篷前点燃篝火,旁人忙忙碌碌脚步匆匆,他们则大眼瞪小眼。
长孙策无聊地让【睹青天】变完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武器,实在无聊得不行,于是提议:“反正大伙儿都没什么睡意,不如我们来打牌吧?”
“不可,”上官慎想也不想道,“太华宗内禁止打牌。”
长孙策:“我们又不是在仙舍,我们是在野外!”
上官慎一怔,迟疑道:“在野外打牌算不算违反宗规?”
“当然不算!”长孙策转向祝如霜,“祝云,你打不打?”
祝如霜犹豫道:“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长孙策越说越有兴致,又征询白观宁的意见:“白帷,你呢?”
白观宁盯着篝火对面的两个空位,答非所问:“我想知道贺兰时雨和宋玄机干嘛去了。”
祝如霜道:“沂厄真君不是让玄机就今日之事记档存案么,时雨应该是去帮他了。毕竟阆风塔六层发生的事情,只有他们二人清楚。”
长孙策:“?那我是什么,隔壁万兽道院里的灵兽么。”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白观宁的面具上反射着篝火的幽光,他嗖地站起身,道:“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临时搭建的容身之所,条件十分有限,不过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和一张稍微动一下就咯吱作响的木床。
摇曳的烛光在帐篷上投落出两个少年的影子。
宋玄机站在木桌之前,挥墨执笔。不远处,贺兰熹趴在木床上,眼下放着一本从宋玄机那里借来的《上古神器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两条在空中无意识晃动的腿也停了下来。
贺兰熹艰难地看完《上古神器录》中有关【北濯天权】的记载,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看放在左边的【载星月】,又看看放在右边的【北濯天权】,露出不太理解的迷惑神色。
【载星月】从他能提得动剑的年纪便一直跟着他,自是亲切无比。【北濯天权】虽然也真真切切地认了他为剑主,但给他的感觉却有些微妙。
剑修与剑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感应与联系,每当他握着【北濯天权】的剑柄,他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这把剑的“心情”。
他总觉得,这把曾经属于浣尘真君的神剑是被迫选择了他。
莫非,是【北濯天权】难忘旧主的缘故?可三界之中,又有谁能逼迫【北濯天权】选择新主呢?
贺兰熹正要将自己的困惑说给宋玄机听,刚叫了声“宋浔”,帐外便响起了白观宁的声音:“贺兰时雨,我可以进来吗?”
贺兰熹虽然放弃了在众人面前维持惜字如金的形象,但也不想给无情道院丢脸。他调整好坐姿,将《上古神器录》端端正正地捧在手心:“进。”
白观宁撩开帐篷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书写的宋玄机和看书的贺兰熹,顿时警铃大作:“想趁我们想打牌偷偷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