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蛊(169)

　　接着，林语从那溪水旁的一棵柳树下挖出了一坛酒。
　　楚琰以为这就是惊喜，虽然同他想的有一些不太一样，但他还是很真心地高兴了一下。
　　林语拉着楚琰的手，让他坐下，接着就给楚琰斟酒。
　　酒是果酒，度数并不高，因为酿得时间久，多了一丝绵甜和醇厚，但整体还是清甜的。
　　在林语的诱哄下，楚琰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终他有些不胜酒力，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隐约感受到林语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给他换了衣服。
　　只是他身体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什么都提不起力气，只能任由林语摆布。
　　等到楚琰意识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了。
　　他睁开眼，入目间皆是一片火热的红，头顶是红色的纱帐，四周还悬着红色的穗子，墙壁周围贴了红纸，窗户上还挂了红的灯笼。
　　当然，最红的要属于对面桌子上的那一对龙凤喜烛了，火苗在上面轻轻跳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气。
　　楚琰正有些恍惚时，他忽然看到了对面镜子中的自己。
　　头戴金冠，身着红色的华丽礼服，连修长的剑眉都有被描过的痕迹，愈发直飞入鬓，俊美得不像真人。
　　楚琰微微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疑惑，镜中就徐徐映出了另外一袭出现在他身后的修长窈窕的红衣。
　　镜子是水银镜，不算特别清晰，林语的五官本身就美，这会影影绰绰，却更添了一分流动且神秘的意味，尤
　　其是他额前那一排长长坠下如同血滴的珊瑚珠子，半遮住他的脸，摇曳晃动，摇出一片极为明艳的光。
　　楚琰微微看得入了神。
　　直到林语含笑低下头，凑到他耳畔，望着镜子轻声道：“这么看，好像确实很般配。”
　　楚琰忍不住侧过脸去看林语。
　　一股如同百花盛开般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楚琰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林语那涂了胭脂后显得愈发嫣红欲滴的唇。
　　他静了一瞬，诧异：“你不是连唇膏都不喜欢涂？”
　　林语莞尔：“你还记得这个？”
　　楚琰“嗯”了一声，还是有点恍惚。
　　林语：“我确实不喜欢在嘴上涂东西，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当然要郑重点。你说呢？”
　　楚琰：？！
　　林语的话如同惊雷一般，把楚琰彻底炸醒了。
　　这时，楚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红色和特殊的摆件代表着什么，他怔了片刻，面上不觉浮出一丝愧疚的歉意，低声道：“抱歉，是我太迟钝了。”
　　林语再次莞尔：“都说是惊喜了，你抱什么歉？你要是再抱歉，我也得抱歉了。”
　　楚琰：……
　　不过，短暂的静默后，楚琰又很认真地看向林语：“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林语眸光一动：“做什么啊——”
　　说着，他淡淡一笑，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展开翅膀的红色蝴蝶朝楚琰怀中倒去。
　　楚琰连忙去接。
　　同时，林语长袖一拂，在楚琰伸手搂住他的时候，信手招来了两杯酒。
　　两杯装在红色瓷杯里的好酒。
　　楚琰将林语抱入怀中时，那两杯酒也停在了他面前。
　　林语修长指尖点了点他面前那一杯：“交杯酒，会喝么？”
　　楚琰怔了一秒，无奈摇摇头。
　　林语早就料到是这样，笑了笑：“没关系，我教你。”
　　说着，他就用自己的手臂轻轻勾过楚琰的，端着酒杯，示意了一下。
　　楚琰明白了，便也勾过手，就着酒杯，一饮而尽。
　　林语同样一饮而尽。
　　这酒度数明明不高，但不知为何，两人喝完后，面上都隐约添了一层飞霞般的颜色。
　　楚琰望着面前明艳无方的林语，眸色都深了一分，喉结微动：“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语淡笑：“你说呢？”
　　楚琰眸光迷乱了一瞬，默默放下掌中酒杯，抬起手，抚上林语从额前一直坠下的长长珊瑚珠帘。
　　林语含笑静静看着他。
　　楚琰修长指骨一点点将那珠帘拨开，拂到林语耳后，呼吸微微深了几分，便倾身徐徐吻了上去。
　　期间，他的手指一直在轻轻颤动。
　　直到林语抬手，抚上他的肩头，指尖缓缓摩挲到他颈侧和后颈，用一种极为温柔的姿态安抚他。
　　楚琰那种紧绷燥热，却又有些迷乱的心绪才
　　骤然平复下来。
　　林语的唇是软润的，带了百花的胭脂香气，又透着一丝蜂蜜的甜，还夹杂着丝丝微醺酒意。
　　让楚琰不知不觉便深陷其中。
　　珊瑚头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林语一头墨发如流瀑般散下，落在大红色的床单上，分外动人。
　　两人一吻完毕，楚琰伸手抚了抚林语的发丝，低头时无意间瞥见林语的衣襟，看到那繁复的凤凰图案，他忽然忍不住就低声问：“我们俩的礼服似乎不太一样，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林语静了一秒，淡笑：“倒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只不过，我的是女式的。”
　　楚琰愕然。
　　林语脸上笑意仍是坦然：“你不必多想，我纯粹是觉得男士婚服样子太硬，女式婚服我穿着更美罢了。我想在自己成亲的时候漂漂亮亮的。”
　　一开始，楚琰已经思索到修真界婚俗尊卑的问题，听到林语这句话，怔了一秒，他倒是瞬间释然。
　　这确实是林语做得出来的事。
　　而在这时，对面的林语又轻轻握住了楚琰的手，带着他的手撩起了自己婚服前襟上的带子，微微一笑：“而且，不管什么形制的婚服，最后总归还是要坦诚相见的。”
　　说完，他拉着楚琰的手轻轻一扯——
　　带子如流云缓缓滑落。
　　楚琰的目光再次凝住，接着便立刻滚烫烧灼起来。
　　这火就这样足足烧了一夜。
　　·
　　当日光照在一屋鲜艳的大红色中时，楚琰先醒了过来。
　　窗外有鸟鸣渐渐，微风徐来，带着淡淡的秋意。
　　楚琰看着外面，感受着怀中另外一份柔软的心跳，心中前所未有地安静平和。
　　静了片刻，他缓缓低头，将自己的脸虚虚贴在林语上方。
　　他长长的银发流淌而下，跟林语的墨发交织缠绕，分外迤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一片静谧中，林语纤长的羽睫轻轻动了动，睁开了眼。
　　然后，他就近距离地对上了楚琰那双一直凝视着他的淡银色双瞳。
　　林语眸中浮出一抹慵懒浅笑：“早啊，老公。”
　　楚琰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低头在林语的脸上亲了一下：“早。”
　　林语顺势伸出手臂，勾住楚琰的脖颈，吊在他怀中凑过去吻他。
　　红色的薄被从玉色肩头滑落，明明是秋天，却又映出一室春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语伏在楚琰胸口，半闭着眼含笑握着楚琰的手，用指尖点着楚琰的掌心。
　　楚琰就这么安静地任由他作怪。
　　忽然，林语轻声说：“我有一个新婚愿望。”
　　楚琰垂眼看他：“什么愿望。”
　　“愿，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林语唇角徐徐弯起，又闭上了眼。
　　楚琰静了片刻，虽然没有完全听懂这句话，但最后他淡淡一笑，低声道；“好，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愿望每年都会实现。”
　　林语怔了一秒，仰头笑着看他：“每年不行，要每天。”
　　楚琰：？
　　“那就每天。”
　　“你都许过一次了。这次不灵了。”
　　“是我的错。”
　　“算了，一年一次也不是不行，毕竟也不是谁都有精力每天都过新婚的，你说呢？”
　　“嗯。”
　　“闷葫芦。”
　　楚琰又不作声地缓缓笑了。
　　林语望着楚琰的笑意，自己也觉得空气都柔和了起来。
　　良久，他把脸贴到楚琰侧脸旁，一言不发地轻轻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