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生个崽(26)
庆平道人体内毒性已经拔除,剩下的不过是静养恢复元气。即墨微虽可以帮着梳理元气,但这位现在显然心不在此,祁元便也对庆平道人提出了告辞。
待真从清风观出来了,即墨微却又不知是否真该去追池秋钰。
正此时,清风观外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斗法的波动。其中一道灵息,让即墨微觉得很是熟悉。
这次自然再不犹豫,往灵气波动处急遁而去。
祁元亦是元婴修者,即墨微能察觉的,他自然也有所察觉。
两人脚下运转法诀,几步之后,便已到了灵气波动甚剧之处。
果见林川之上,一身灰色长衣之人,凌空立在一株松尖之上,与另两位亦是丹修之人对峙:“两位道友,不知在此等待在下多日,所为何事?”
两位丹修其中年龄稍长那人已经开口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道友有那般能将溟河草毒性完全拔去的好法子,便该共享一二,道友觉得呢?”
池秋钰闻言,心下冷笑,面上却仍带着丝笑意,问道:“若我说不觉得呢?”
外貌年纪稍轻,眉目却更显凶戾的年轻丹修,一声冷笑:“那就别怪我们先礼后兵了。”
即墨微闻言,便要上前,却被祁元一把拉住:“你看他掌中。”
即墨微闻言,便往池秋钰背在身后的掌中看去。只见池秋钰摊开的指缝中,三颗丹丸正在飞速变小。池秋钰所处,乃是上风处,丹药化作无形无质的丹气,顺着风向飘向了下风处拦路的两人。
那两人话音落,也再不犹豫,两道灵器携着杀气,直扑池秋钰面门。
一人执一剑形法器,着着攻击俱显锋锐。另一人则掌中火势缭原,大有俱焚之意。
池秋钰脚下轻身一纵,身形凌空而起,携着杀意的灵气被躲开稍许,一道灵盾从池秋钰身上弹出,消解了剩余的攻势。那两人灵息再起,池秋钰大袖一挥,却见此前被他躲开的两道攻击,竟火化金,金化水,变作另两道攻击,转而袭向了那两人。
而紧接着,场中更是水生木,木又生火,只一个瞬息,池秋钰周身已对那两名丹修,形成了克其攻势的灵气。
那两人其中一人乃是结丹后期修为,另一人则是结丹中期,两人合攻,却因五行相克,此时在池秋钰手中竟讨不得好。池秋钰更是除法诀攻击外,灵器亦层出不穷。
不多时,那两名丹修竟觉周身元气不济,正想着要速战速决时,那名结丹中期丹修,忽然身形一顿,一口鲜血从喉中喷出,顿时摇摇欲坠,神色更是大骇:“你用毒?”
池秋钰躲着另一人的攻击,慢声应道:“两位埋伏于我,竟未打听过我的名号么?”
只这说话之间,结丹后期那名丹修也身形一顿,捂着胸口停住了攻击:“你!?”
毒性终于发作,池秋钰手下却再不迟疑,招招狠辣直取那二人面门。两人此时想要逃遁,显然已来不及。身为丹修,竟不知自己所中到底是何毒,两人一边躲着池秋钰攻势,身上挂彩,一边还往口中塞入各式解毒丹丸,却并不管用。
随着毒性发作的愈发明显,两人在空中已站不住身形,往绿海一般的灵川上落地。
密林之中,周身防御法宝在池秋钰的攻势下,很快便即将耗尽,年轻些的那位结丹中期修者,在胸口被池秋钰的灵气破开一条大口时,高声哀呼道:“丹生子道友,在下知错了,还请放在下一条生路,以后与道友相见,必不……”
话音未落,一道灵气如刃而至,在他颈侧开出一条血线,顿时身形如山倒。
那名年长些的结丹后期丹修,瞳孔微缩,对池秋钰道:“你竟……”
话音未落,一道尖锥般的灵气,突破了这名丹修的防御,将他心口洞穿,亦取了他性命。
池秋钰在空中等了片刻,往两人尸身所在,扔下两粒丹丸。那青色的丹丸接触到两人,顿时冒起一阵青烟,不多时,那两人就连须发都跟着化为了虚无,只剩两身法衣,遗落在地。
池秋钰待青烟完全散去,才将两人法衣隔空摄来,取下法衣上的乾坤袖,将法衣弃于地上,倒下了一线红色的药液。
一如即墨微曾见,那两身法衣也很快化为飞灰,顺着山风往林间四散而去。
除了些微的血气尚存,林间树断枝折,交锋处竟已看不出其他动手痕迹。
池秋钰将乾坤袖上禁制抹去,看了看并无其他不妥之处。又往即墨微和祁元所在瞥了一眼,并未感觉到修者灵息,便只当方才那是错觉,往停云坊的方向轻身而去。
那两人截杀一人,本该是必胜的局面。结果却遭丹生子反杀,除以丹化毒外,在祁元看来,那丹生子的身法手法也很是了得。每一次避让都恰到好处,而每一着灵气都取之有物。且杀伐果决,并不是心慈之人。
想到这里,祁元才转向即墨微,道:“如你所见,这位丹生子,便是这样狠辣的人物。”
即墨微这才知道祁元为何要拦住他动手,便是为了让他看清丹生的面貌?
“不然呢?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么?”即墨微虽然自己身在即墨府这样温室中长大,却也从墨读堂中的各式故事中知道,外面从来就是风风雨雨,并不存在什么现世安稳。
他能在即墨府中偷得浮生日日闲,不过是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而丹生,无人为他承担这些。他若手下留情,谁又替他留情。即墨微相信,那两人选择动手,便也没有想过要留丹生性命。
祁元闻言,倒有些诧异,他这位师侄,竟如此通透的吗?
仅这一个眼神,即墨微已经了然,对祁元道:“我若当真不通世事,又怎会随师叔前来清风观?”
言罢,便身形一纵,朝着池秋钰离去的方向追去。
祁元忙问道:“你去哪里?”
“且与他随行。”即墨微应着,身形已没入绿海般的林川。
既然已让即墨微见识过了丹生子的杀伐果决,又知晓即墨微并非那般阳春白雪,祁元便也不再那么担心即墨微被骗了。
比起日日窝在墨读堂,能够动起来便有转机,不论结果如何,祁元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第34章 告白
池秋钰虽佩了遮掩修为的法器, 如今修为到底不过才结丹初期。一场恶斗,虽然能借天元录之功法, 以灵力相化, 对那二人功法形成克制, 却绝不轻松。
着着心惊的杀招,想要躲得恰到好处,是极耗神的一件事。
他与人斗法,是连外伤都半点不敢受, 否则,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越是凶险,并无后援的他, 只能越做出轻松姿态。
如此,才能让更多的人, 对他望而生畏, 甚至根本不敢生出对他动手的心思。
此时离了那处,池秋钰心中稍定, 在林间寻了一处,以盘符设下阵法, 服食灵丹恢复灵气。
在阵中恢复灵气时, 池秋钰很快便又感觉到了属于高阶修者那若有若无的灵息。
这次,池秋钰便确定了,方才那场斗法,确实有人旁观。
他天元之体,较常人对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的感应, 要敏锐的多。便是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者灵息,也能被他察觉一二。也正是这点敏锐,才让他能从各式凶险中活下来。
一如方才他从清风观离开,甫一入清桑川便发现了不对劲。林中该有鸟兽,自然该有各色细声暗吟。那处林间却有些万籁俱寂的意味。更不要说,那两人收敛的差强人意的灵息,甚至有杀气都往外冒了出来。
是以他早有防备,两人第一着偷袭才完全落空。
此时,池秋钰却忽然希望,自己对灵息的感应,不要那么敏锐才好。如此,他便发现不了这暗随之人,也能少去诸多烦恼。
能在此时跟在他身后,还并不动手的高阶修者,除了即墨微,池秋钰也不做第二人想。
清风观的十多日,他连一声问候也没有等到。池秋钰以为,不过是他自作多情。但如今,这位墨读先生却又跟来了,到底是要作甚?
那一场斗法,可见池秋钰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也就是事涉感情,才会这般多思。
但他的道心破碎,已是反反复复,如今再来一位墨读先生,也这般若即若离,池秋钰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稍微稳固的道心,再次倾塌。他道心不得重铸,长生自然无望。道心缝缝补补便是小一年,他不想将余生耗太多时间在稳固道心上。
如此,在灵丹补足灵气后,池秋钰从地上站起身,望着并不能见到人的青空唤道:“墨读先生?”
即墨微暗随而来,不想,竟被池秋钰窥破了形迹。不过,想到前些时日在余庆峰厅上的那一次灵息相触,即墨微又觉得不是太过惊讶。
呼声竟不得应,那人又明明就在,池秋钰只得再次问道:“先生,可愿出来一见?”
即墨微闻言,便知藏不住了,往池秋钰的所在,悄然落地。
现身的即墨微,还是那般墨衣长冠,宝衣华带。
眉目之间,却不如初见时那般天真自在,看着池秋钰,欲言又止。
池秋钰撤去阵法,与即墨微隔着丈余相对而立。
看着面前这人一观就显高华的身姿,池秋钰心知,若没有感情作为铺垫,他们便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忽然之间,池秋钰甚至希望,这位墨读先生能断他妄念。如此一来,说不定,原本的道心所向,还能有所转机。他并非痴心妄想之人,如今不过是希望暂存,才这般犹豫不决。若是明知无望之事,他也不会真的一撞南墙不回头。
即墨微则心中种种念头翻滚,一时之间竟有种重历心魔境的错觉。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都没有开口。
“先生此……”
“丹生你……”
许是心有灵犀,又或是机缘巧合,两人竟选在了同一时间开口。
自然,又两对噤声。
隔了片刻,池秋钰才一抬手,决定先正式见个礼,却在这一抬手间,他一瞥眼看到了自己袖口上一点血色。方才一场斗法,他竟不小心污了衣裳。
而一想到此前火阳会时,即墨微的所言,池秋钰变化身姿,将袖口背到了身后。随即,池秋钰便在心中苦笑,他那一场斗法,便连杀人化尸都被即墨微看在了眼中,现在再来亡羊补牢,已是晚了。
即墨微所来,自然也是因为念想未断,自也不可能断去池秋钰的妄念。
池秋钰心中尚有些惴惴,便听即墨微道:“丹生你可有受伤?”
这般问着,即墨微已是两步跨到了池秋钰身边,并伸手将他那只藏到身后的手腕捞了出来,就要拿脉。
池秋钰登时大惊,一边应道:“我没事,先生,且先放手。”若这一脉拿稳了,他道心破碎之事,便无所遁形。
池秋钰那一背手,便让即墨微明白池秋钰心中所想,顿时有些后悔以往曾说过的某些话。他宁愿丹生负尽天下人,也不愿丹生受半点伤害。如今却是他当初一句无心之语,让丹生对他心生避意。
即墨微当然不可能放,还一伸手将人个给揽到了怀里:“丹生,可愿让我安心。”这话,即墨微其实一语双关。一指愿池秋钰并无受伤,二指愿能以此举抹平那般退避。
池秋钰虽不知其中深意,却被即墨微问到怔神。墨读先生此举,不仅不能帮他斩除妄念,还来帮他将这妄念又拔高几分。
池秋钰这一怔神,动作飞快的即墨微,便一脉拿稳了。本以为能令自己安心,即墨微却在下一瞬将人给稍微放开,惊问道:“你的道心?!!”
池秋钰顺着他这一松手,赶紧脱身闪到了一旁。
道心破碎之事被窥破,池秋钰便如自己那般隐晦情思被探看一般。当初明明是他自己拒绝了墨读先生,却又转生妄念。既难为情,又隐隐觉得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