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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手记[无限](77)

作者:凉蝉 时间:2021-08-11 09:27 标签:无限流 恐怖 异想天开

  余洲:“他很讨厌我,不会主动来救我的。在这里死一两个历险者,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余洲心中淌过一种异样的情绪:对于生死问题,他也异化了。
  姜笑踟蹰半晌,看见小十沿着海岸,慢慢游过来。她看不到小十的眼睛,但完全没感受到恶意。“在讲什么故事?”小十生硬地插话,“我也想听。”
  姜笑看她:“你是不是没朋友啊?”
  小十愣了一会儿:“这不重要。”
  姜笑便明白了她不肯说出口的答案。
  “余洲,我听季姐说了些事情,很有意思,你当作故事听也行。”姜笑说,“文锋这么讨厌小偷,是因为小偷偷走过他和季姐的孩子。那孩子和你特别有缘分,小名也叫久久。”
  姜笑很会讲故事。她和季春月来往频密,把季春月断断续续说的事儿串起来,能完整地还原她和文锋身上发生的事情。
  只是余洲越听越呆。
  苦楝花盛开的城市。被丢弃在垃圾箱旁边的孩子,曾因为短暂的呼吸不畅而差点死去。
  被收购废品的夫妻捡走的余洲,从小体弱多病的余洲。他甚至想起自己去补办身份证,在派出所等待验血结果、寻找亲生父母时听到的只言片语——父母也失踪了;不归派出所管;转给调查局。
  他手足发冷,不得不紧紧攥住拳头,让自己冷静。
  可这怎么能冷静?荒诞感与惊愕令余洲无法接上姜笑的任何一句话。他听见姜笑问他怎么了,也听见鱼干惊恐地游回身边,贴着他脸颊,因为无法瞬间理顺的震愕,随自己轻轻发抖。
  “余洲?”鱼干很轻地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余洲捂着自己胸口,他喘不上气。紧接着,他想到文锋在傲慢原那间彩绘玻璃的房子前如何擒拿自己。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垃圾!”——他的父亲这样对他说。
  有人曾偷走他们的孩子。命运何等狡猾恶劣,对他们三人开了这样一个恶毒玩笑:余洲也成了小偷。
  他又怕,又恐惧,丝毫没有一丝欣喜,甚至浑身发抖。姜笑怕得抱住他,不停拍他后背。连小十也从海里爬了上来。她一开始因人类的眼泪和恐惧而哈哈大笑,但很快笑声停止,她犹犹豫豫,伸出手,碰碰余洲的肩膀。
  看到他人眼泪,她并不觉得开心,余洲的情绪令她受到感染,她也学姜笑那样,张开双臂去抱余洲。
  “谁惹你哭?”她生气地问,“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说过,在靠近这里的人之中,有人拥有和我相似的血缘气味。”余洲问,“你真的确定吗?”
  小十完全确定。她身上迥异于人类的那一部分让她拥有更灵敏的感官。和樊醒相比,她有野兽般的锐利感觉。
  “你和那两个人,就像我和母亲。”小十说,“是血肉的气味,他们制造了你。”
  姜笑抓紧了余洲的肩膀:“……季姐和文锋?!”
  最先理解情况的是鱼干。它一下窜到半空,又缓缓落下,歪着脑袋不吭声,悬空打转。
  “……手记把我们带到这里,是为了让姜笑碰上胡唯一,让你碰上你爸妈,让我和樊醒碰上小十吗?”它恍惚地说,“好可怕啊,这本手记。”
  余洲脑子里一团乱。找到所谓的真正的“樊醒”,和父母见面,得到“鸟笼”之中的秘密钥匙,离开或者进入上一层“鸟笼”,谢白,胡唯一……许多事情堆杂在一起,他无法理清。
  小十却弄懂了。
  “是那两个和你有血缘味道的人让你伤心了么?”小十理解了,她从岛屿的地面浮起,胸前那颗眼球闪动异光。指尖一滴黑色水滴缓缓落下,在空中打转,凝成一颗圆润的球体。
  球体往姜笑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为了让余洲高兴,为了更接近深渊手记,小十热情而亲切:“别哭,我帮你折磨他们。我很擅长。”
  在裂缝边缘,许青原正在朝樊醒发怒。
  姜笑被掳走的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尤其是一行人之中唯一能阻止的樊醒。樊醒不敢反驳,催促众人快走。马儿受惊,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马车已经用不了了。
  “余洲和安流都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樊醒一次次强调,“不用担心。”
  团队里有人比他更激动,他便成了那个负责安抚的人。
  文锋和季春月只见过安流巨大的骨骸,文锋冷笑:“那小贼还养了这么大的帮手,他到底什么来头?”
  话音刚落,樊醒忽然朝空中伸手,试图阻拦什么。
  黑色水滴如子弹一般,穿透了他的手掌。
  季春月和文锋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水滴忽然在二人面前炸裂,黑色水膜瞬间把二人罩住。樊醒忍着疼痛冲入水膜,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被水膜吞没。
  许青原反应也极快,拉着柳英年躲在马车后面。水膜缩小成水滴,再一次飞速消失。
  裂缝边上,登时只剩许青原、柳英年和呼哧呼哧的马。
  樊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上。
  身边有一扇打开了的门,他走进门,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余洲。
  房子生活气息浓厚,随处可见小孩的玩意儿。余洲听见樊醒喊他,回头时双目赤红。樊醒吃了一惊,忙抓住余洲的手把他拉到身边。
  卧室里有一张婴儿床,床上空空如也。


第53章 收割者(21)
  这是小十从文锋和季春月记忆中挖出来的片段。
  婴儿床上挂着旋转的小玩具,铃声叮咚轻响。结婚照挂在卧室床头,相上两个喜悦饱满的年轻人,和如今的文锋季春月差别很大。育儿书籍三三两两散在桌上,衣柜和书柜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掉了一地。
  余洲走到客厅,地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是幻象,余洲伸手能穿过她的躯体。他的奶奶,在之后漫长的人生一直自责和愧疚,没能保护好他。
  余洲站在这个家里,又陌生,又觉得熟悉。
  一切理所应当,如他想象的那样摆放和设计。这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四口之家,电视机旁放了小相框,小孩儿躺在床上,脑袋上放着一顶军帽。军帽对他而言太过宽大,只盖住半个脑袋,小孩并不知这帽子寄托着什么愿望,只是看着镜头笑。
  樊醒亦步亦趋,他勾住余洲手指,把他手掌握住。
  文锋和季春月出现在房门外,像影子一样晃动。季春月发出尖叫,捂住了眼睛。文锋一把抱着她,惊恐地四望:“发生了什么?”
  余洲第一次如此认真仔细地打量他们。
  文锋是退役军人,他的手脚结实有力,部队里学来的技能还未忘却,擒拿时又准又快。和余洲一样,他也有笔挺的鼻子和薄嘴唇,脸颊瘦得凹陷,胡子拉碴,理成平头的头发根根直竖,跟他性格一样不肯弯折。灰绿色的冲锋衣罩在他身上,哪怕处于惊愕,他的眼神也像真正的猎人。
  季春月比他矮,比他更瘦弱,头发剪短了,乍看起来像个男人。余洲知道她有温柔的声音和眼睛,那双眼睛此刻装满了眼泪,她看见余洲,忽然从文锋怀中挣脱,朝他走来。
  余洲吃了一惊,季春月把他抱住了。
  “你受伤了吗?”她呜咽着,“好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洲全须全尾,没有损伤。季春月前后看了,最后捧着余洲的脸:“你们都是我和文锋带出来的人,要是出事了,真不知怎么回去面对营地的大伙儿。记住季姐的话,以后遇到危险,不要管别人,你先保住自己的命。”
  余洲静静听她说。
  “你妹妹不是还在等你么?你得回去的,可不能死在这破地方。”季春月咬着牙,“我们都要回去的。”
  余洲问她:“这是你们的家?”
  季春月的手微微发抖。她极力避免看周围陈设,可根本无法回避。文锋想把地上的母亲扶起来,但发现是幻影,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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