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卫(14)
埃文替他打开车门,约翰坐了下来,接着说:“深渊之眼代表‘我在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你’,一旦身上被下了这种追踪,就会被这种凶残而贪婪的东西追杀致死,直到它如愿以偿地得到猎物的心脏。”
埃文狠狠地打了个寒战,然而他飞快地又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你把深渊之眼从被盯上的人身上取下来,那她应该没事了吧?”
“不,没那么简单,深渊豺并不是靠深渊之眼定位猎物的,这只是一个……小道具,用来放大人心里存在的负面情绪,”约翰说,他的话音停顿了一下,“我想我们现在还没有开出萨拉州吧?”
“啊……嗯?对。”
“哦,”约翰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一刻他的笑容并不如一贯爽朗,大概是因为车里光线比较昏暗,埃文竟然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阴沉狠厉意味,“居然……还有敢到圣地萨拉州挑衅的迪腐。”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埃文喉头动了动,结结巴巴地问,他心跳得快极了,那本《古代恐怖故事》显然给他曾经年幼的少年心造成了极大的阴影。
“你认为呢?”约翰饶有兴致地反问。
“实习……实习生单、单独行动,是……是……是……是违规的。”
“你没有单独行动,”约翰说,“还有我呢。”
“可你……你你你是个伤患。”埃文期期艾艾地说,“伤患也是禁止出任务的,除非治疗师认为他痊愈,并且签了字。”
约翰毫不在意地说:“不是还有你呢么?”
埃文的脑子里乱极了,从他的内心来说,他是想一踩油门直接把车开回伽尔导师家里,然后把这种杀人食心的怪物交给强大的“金章”们解决,可是……那是一个女孩,而他本人是一个已经毕业的猎人。
“或许……我们应该去联系伽尔导师。”
“不,”约翰轻快地说,“我们应该先联系丧葬师,再替这位可爱地小姐选一块风景优美的墓地。”
埃文嘴唇哆嗦着,看起来快哭了。
约翰继续进行他的恶魔级迪腐知识小科普:“深渊豺是一种非常敏捷的动物,当它盯上一个猎物的时候,一般不会离开他或她一公里,而如果它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那么眨眼的功夫就能实现捕获……从定位,到它撕开猎物胸口,获取心脏的时间,不会比你啃完一条烤鸡腿的时间更长。”
埃文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吃烤鸡腿了。
约翰比划了一下:“你有那个可以把邮件塞进去的小盒子么?我们应该开始给丧葬师写信了……”
“不!我们……我们应该去救她!”埃文的脸都憋红了,终于吼出这一句。
约翰笑起来,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两下:“很好哥们儿,既然你这么勇敢,就照我说的方向走,我们去抓深渊豺!”
“深渊豺”三个字又成功地让埃文哆嗦了一下,不过幸运的是,他依然还有足够的力气去踩油门。
“我愿意穷毕生之力,以性命和灵魂发誓,保护我一切善良的同胞们——男人,妇女,儿童——使他们免于死亡、流血和惊惶。
我们斩杀最后一只猛兽,拦下最后一道诅咒,劈断最后一根荆棘,提起最后一盏灯,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绝不退缩,至死不渝。”
每一个猎人都曾经发过这样的誓言,他们代代传承,刻印到所有人的血脉里。
而新的冒险,即将开始。
卷二 重逢于一千年以后
第十章 深渊豺 一
“裂开的结界核我可以修补。”阿尔多大主教说,他似乎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点也看不出焦急,在他自己的墓室里轻声说,“这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部分是结界流失的能量,我也没有办法。”
史高勒咳嗽了一声,他衰败的身体已经很难承受结界核的能量:“请问……支撑结界的能量究竟是什么?”
“是黑暗的能量。”阿尔多大主教带着三个人离开墓室,古拙厚重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
“什么?”
“你们没听错,是黑暗的能量。”阿尔多说,“利用黑袍战争里面被杀死的高阶迪腐,汇聚成无与伦比的黑暗力量,支撑在结界的表面,里面是七百七十个防御法阵构成的网,总共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初步构筑完毕,支撑法阵的核心就是结界核。”
“怎么可能?这说不通!”路易皱起眉,“怎么可能用黑暗的力量来抵御黑暗世界的生物?”
“低等级的迪腐只是普通的怪兽,而迪腐的等级越高,智能也就越高。对于它们来说,同类的死亡带来的肮脏而充满怨念的气息是非常恐怖的。”古德先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越是高级的迪腐越难以穿透结界,他们的较高的智能会让他们本能地避开危险。”
“可我们到哪去找充足的黑暗力量?”路易问。
“捕捉漏网的迪腐。”阿尔多说,“然后把它们身上最有力量的一部分带到我这里来,越强越好。”
他们都知道,迪腐身上最有力量的一部分,并不是指其用于攻击的部分,而通常是它最喜欢食用的一部分,比如深渊豺的心脏,暗精灵的喉咙。
“另外,”身穿白色袍子的金发男人转过身来,“我是个死了一千年的人,不大喜欢经常见活人,如果有可能的话……”
古德先生会意:“请您放心,无论是游客还是我们自己人,都不会无故打扰您的。”
阿尔多微微欠身,波澜不惊地说:“非常感谢。”
伽尔忽然想起了家里的那个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所有机器里的人,忍不住问:“您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
阿尔多嘴角挑了挑,笑容这种东西,好像永远难以在他脸上停留,即使偶尔闪过,也是稍纵即逝。
“谢谢,不用了,”他说,“你们从前面的出口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阁下,我还有个问题,”古德先生突然开口问,“您的雕像下面出现的那一行字,‘十年即永远’,是您写的么?它是给后人某些启示的遗训么?”
阿尔多愣了一下,那一刻,他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眉梢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目光凝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不,”好一会,他才轻声说,“没什么特别意义,只是有一个人曾经用了十年的时间爱我,我辜负了他,后来也就永远失去他了。”
那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真实拥有过得东西,可是……
这句话阿尔多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摆了摆手,他左手边的墙壁突然出现了一道原本不存在的门,男人礼貌地对他们点头致意,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和那道突然出现的门一起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而他所需要的深渊豺的心脏,正在由一个伤患带着一个菜鸟,奔驰在路上。
埃文大概是为了壮胆,拧开了音响,一阵激昂的交响乐立刻从里面冒出来了,把车里坐的两个人同时吓了一哆嗦,险些出交通事故——他还真不知道伽尔导师还有这么个……高雅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