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我们好歹是联赛选手，一点优势都没体现出来啊。”
　　“还是有的，”池小南说：“好歹我们及格没问题。”
　　池小南也是勉强过关心有余悸，他朝考场监控屏幕那一堆被吹到场外去的红点点努了努嘴：“我看他们今年成绩够悬。”
　　正说着，就瞟见校道上两个人正朝他们迎面走来，其中一个高大的熟悉身影，远远就能认出来是赵野。
　　林寒突然拿胳膊肘怼了怼池小南，疑惑道：“赵野旁边那是谁啊？”
　　池小南瞥了他一眼，无语道：“超姐啊。”
　　林寒光顾着盯住那人看，险些绊一跟头，人已经走到跟前了：“梁超你转性了啊？！”
　　梁超终于收起了那一堆洛丽塔的小裙子和彩色的假发，他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一头清爽的短发，鼻梁上还是戴着一副分析仪，身上那些奇怪的设备也都不见了。
　　看着就是个白白净净的技术系Beta。
　　梁超朝他两个扬了扬手，连手里的通讯器都换回了正常的款式，“开毕业课题了，教授是个变态老古董，威胁再那么打扮就让我卷铺盖走人。”
　　池小南笑道：“你那么打扮，整个项目组的人都没法集中注意力。”
　　“那是他们定力不行，我跟你们打联赛也没见谁飞机开进沙丘里啊。”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林寒惊讶道：“你们系这么早开课题啊？”
　　梁超比他们高两届，技术系的研究耗时较长，有时遇到瓶颈一个课题做几十年都有，好在他们不愁工作，国家下拨的研究经费解决生活需求根本不成问题。
　　他们系通常都是六年级开题，但梁超比系里还早。
　　赵野替他解释道：“阿超被裴老选中参与'多元宇宙'的研究课题，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肯定要好好珍惜。”
　　联赛后，两支队伍的学生都接到不少企业和国家部门联络，跟他们私下了解毕业意向，别看梁超兴趣爱好小众，他可是技术系里的技术标杆。
　　学校还流传着一种说法，指挥系的学生成绩与出勤成反比，技术系的学生成绩与挂件成正比。
　　毕竟发明物不经过学校审批是不允许挂在身上有碍观瞻的。
　　“说起来还是星河推荐，我才有机会的，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成天找不到人。”梁超扶了扶眼镜，道：“光我们系报名就好几百人，隔壁还有军事工程系的也想加入，裴老的脾气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这样的......”他轻笑了一下，“他看不上。”
　　林寒道：“裴老是联盟的特聘座客教授，星河在议会大厦应该跟他见过面。”
　　“对了，星河呢？”赵野不经意问道。
　　“应该回去收拾行李了吧，今天是最后一科了。”林寒说，“那家伙，十拿九稳又是第一。”
　　“哎哎——”池小南立即抗议道，“我们殿下肯定能竞争一下的！”
　　赵野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笑道：“你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个月在匿名贴里拜曲神，'我们曲神就是坠吊的'，是不是你发的？！”
　　“这不是不让嘛，我拜殿下还要换成火星语，现在已经被姨妈粉们弄得越来越复杂，都快成为一个新的语种了！”
　　......
　　紧张的考试结束后，校园里终于恢复了些欢声笑语。
　　还有一小部分笑不出来的，就只能默默地把眼泪往肚里吞。
　　少壮不努力，来年留级做兄弟。
　　最悲惨的当属七年级学生，他们只剩最后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考试结束并不意味着假期，相反所有课题都进行到最重要的阶段，即使完成了课题，等待他们的将是四百年的社畜生涯。
　　其中一个叫林濛的学生哭得特别大声。
　　毫无例外，指挥系的曲星河依然稳居三年级综合排名第一，而连跳两级的太子殿下则以较低的分数差在战术指挥系排第二。
　　少掉的分数去了哪？
　　教导处主任查完分后小心翼翼地向侍卫长解释：“殿下本学期出勤不足一半......”
　　联赛前霍骁还一本正经地扮演三好学弟萧在水，联赛后不是忙政务就是在公寓训练，特权玩得飞起。
　　江枫惊讶道：“难道曲星河少爷出勤达标了？”
　　“当然......不是。”
　　教导处主任在军人Alpha的凝视下倍感压力山大，听见他用的称呼还算尊敬，还是硬着头皮说：“曲同学缺席的课程更多，不过他有项目成果加分，所以总分......”
　　他把光脑显示屏推到江枫面前。
　　侍卫长望着加分项那个漂亮的数字，被堵得哑口无言。
　　霍骁听了这个消息后倒是没什么反应，江枫连安慰的腹稿都打好了，结果完全用不上。
　　侍卫长欣慰地想：真不愧是殿下，心态这么稳。要是可爱能加分，那殿下肯定是第一名！
　　其实连霍骁自己都有点诧异，他本来以为心里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
　　毕竟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视元帅为唯一的竞争对手。
　　那天在射击训练场曲星河主动吐露心声，霍骁回来后一个人想了很久。
　　银河系居民都知道帝国皇帝从小就不犯错，因为霍骁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他在布鲁诺塞宫接受宇宙最顶尖最精英的贵族教育，元老院用帝国历代君王作例子来教导他，使他任何时候都不忘鞭策自己做到极致。
　　帝国严密保护成为与世隔绝的象牙塔，冷漠禁欲又完美主义的太子刚从塔里走出来，就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那天挑战结束后，他在众多注视下强作镇定地回到独立公寓，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都没睡着，最后干脆爬起来一个人枯坐到天亮。
　　帝国不需要一个懦弱的皇帝，年少的太子担忧地想。
　　哪怕事情过去许多年，霍骁依然不愿被人知道，那个被人们称作不会犯错的帝王也有过怯懦的时候。
　　皇帝真正想击败的不是曲星河，而是那个害怕失败的、懦弱的自己。
　　可世上有什么比自己成为爱人的信念更治愈的事呢，霍骁有些骄傲地想。
　　那就让一让他好了。
　　**
　　就在放假的当天，V-838星球下了一场大雪。
　　军校一夜之间银装素裹，Alpha们穿着短袖背心在雪地里打滚，好似一群脱缰的哈士奇。
　　星际空间列车站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不管学生在军校训练得有多成熟独立，在父母眼中都只是孩子。
　　有钱的家长开着星际飞艇来，光是各星座间的通行证就要费不少功夫才弄得到。
　　银河军校是银河系里数一数二的军事学校，尤其这届联赛双冠军，可以预见明年的最低录取线又要拔高一个档次。
　　最重要的是他独立于银河系两大政权体系，帝国和联盟虽然有出资，但不参与学校运作，因此不需要担心孩子在这里上学会被打上政治标签。
　　银河帝国派来接太子的星际军舰，按照约定登陆时间准时抵达V-838星球。
　　霍骁回宿舍的时候，曲星河正弯腰在收拾床铺。
　　“新年怎么过，”霍骁试探性地问他：“张上将应该跟你一起吧？”
　　养父母离世时曲星河还没成年，由联盟自由军团的张继南上将成为他的监护人。
　　“上将在军部，我住自己家里。”
　　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
　　曲星河说的家里指的是养父母留下的郊区的房子。
　　联盟福利制度完善，曲池夫妇死后，政府拨了一大笔抚恤金给他，不过曲星河不接受“战死”的解释，那笔钱在账户里一分没动，弄得议会大为恼火。
　　霍骁有时甚至在想，要不是暗盟一路逼迫曲星河，他甚至可能根本不想进入军队当什么精神领袖，还要跟议会打交道。
　　曲星河空间列车票的时间比其他人都晚，所以他大部分行李都还没开始收拾。
　　体检报告的事霍骁没问曲星河，曲星河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就跟学期初同时装看不见宿舍里那张瘸腿桌子似的，对这件事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