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香不香!(44)
“这便是我的妖身了,道长你怕不怕?”钟棠从对方怀中探出头来,故意将那脸庞变得更为骇人些,然后凑到李避之眼前问道。
李避之却面不改色,只是抚上钟棠脸上的森森白骨,手过处枯骨生肌又化为了姣好的模样,口中低低呵斥道:“又胡闹。”
钟棠眨眨眼睛,棠色的薄唇绷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这怎么又是胡闹了,分明是道长你先同意用我的法子,这会我都问出话来了,你又说我是胡闹。”
“当真是冷面冷情呀。”
李避之却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这般,强词夺理的做派,无奈只得将人抱起,避开巡逻地开明卫,向宁王府外走去:“闹了大半夜,歇息一下。”
此时已是天光熹微,钟棠临安城外的小巷中,已有早起的商贩,叫卖起新鲜的瓜果吃食。
钟棠依言往李避之怀里缩缩,口中却还在不停地撩拨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金乌观的门前。
“道长,你要回去吗?”钟棠从李避之怀里探出头来,在冉冉升起的旭日光中,看着金乌观肃穆的大门。
与上次一样,钟棠分明地感觉到了那观中,驱邪镇妖的阵法,想着昨日被金火那烤灼之痛,这次他确多少长了些记性,对着那不知底细的伏妖术法警惕起来。
“怎么?知道怕了?”李避之看着他这般模样,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背后传来一声厉喝:“李道长身为金乌弟子,与一妖物搂抱于观前,实在是有辱师门。”
钟棠只觉得这声音扎耳得很,当即以为又是金乌观中问威那般的老古板,于是手勾住李避之的脖子,刚想再气气来人时,却发觉--对方穿的却是太渊观的藏色道袍。
那人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可脸上难见青年人的活泛,而是一派固执严肃,简直与问威真人如出一辙。
哦,也不,至少问威真人的脸比他生得好看些。
钟棠还未来得及开口,忽地第二个声音传来,竟是昨日才见过的司千瑾。
他面色焦急地赶来,口中唤着的却是:“师弟,师弟!你莫要冲动!”
第41章 人皮寿柬(九)
师弟?钟棠稍稍挑眉,凑在李避之的耳边念叨着:“我只当他们太渊观都没人了呢,没想到司千瑾还有个师弟?”
李避之抱着钟棠的手没有松开,只是冷眼看着司千瑾和他的师弟:“不知司道长与刑道长这般前来,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司千瑾那姓刑的师弟刑为宗一拱手,目带敌意地看着钟棠:“只是来会一会这,能迷得了李道长的妖物。”
这如今虽说时辰尚早,但大金乌观外到底是临安繁华所在。再加上那位刑为宗言语之间毫无遮掩,不一会便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钟棠眯着双眼,从李避之的怀中抬起身子,丝毫不慌地说:“太渊观的道长当真是厉害,如今都能无凭无据地,在街上随意指人为妖了。”
“妖孽放肆!你怎知我无凭据!”刑为宗说着,将昨日宁王府中所用的金火锦盒取出,紧紧攥于掌中。
钟棠脸色微变,而转眼间李避之的木剑,已寒光乍现横于身前。
“李道长,你这是何意!”刑为宗被李避之的剑气逼退三步,大声喝道:“难道你要为了这么个妖物,与我等动手吗?”
司千瑾见状,也慌忙上前劝解:“李道友莫冲动,莫冲动!”
钟棠却笑了起来,站到了李避之的身边,按住他的剑,抬眼看向虎视眈眈的刑为宗:“刑道长此言差矣,李道长这可是为你着想。”
说完,他看看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者,继续道:“毕竟此物昨日才刚刚在宁王府中伤了宁王,刑道长眼下若要再用,伤了这周边的百姓又该如何?”
“妖孽休得胡说!”那刑为宗被钟棠这番话,彻底激起怒气,大声喝道:“此伏妖金火乃我师祖奉空真人所留,可灼烧天下妖邪,如何会伤百姓!”
“哦,”钟棠却丝毫不惧他,只故意向着周遭百姓说道:“昨日宁王府中,十几位两观道长与府中下人都亲眼所见,此物灼得宁王殿下吐血,那刑道长此言是说,宁王殿下也是妖了?”
“住口!”刑为宗手执金火盒刚要向钟棠而去,李避之手中木剑一转,又生生将他逼退。
那刑为宗怒视这两人,不断喘气,半晌后突然将手中的盒子一收:“好,好,就算是鄙观的法器有失,那敢问李道长,你当真能保证他不是妖吗?”
“与你无关。”李避之冷言相对,护于钟棠身前,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刑为宗却笑了起来,指着金乌观前围观的几十百姓说道:“此事是与我无关,可于这临安的百姓却极大相关……敢问若是金乌观的道长,都能为妖物所惑,那日后谁还敢信金乌是斩妖除魔的正道!”
钟棠的指尖绕上腰间的玉珠金铃,他说呢,单凭自己这么个小妖,实在不值当得太渊的人,大清早就来闹腾。原来折腾到最后,还是要往金乌观这门脸上泼脏水。
若放在平时,不过吵架而已,他没的怕的,可如今……他偏偏就是妖。
钟棠的眼眸从刑为宗身上,慢慢移至仿若无奈的司千瑾,最后又看向自己身边的李避之……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底气,没那么足了。
他是妖,哪怕自认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不曾做过,但在世人眼中他就是邪物。这好端端的清贵道长,好端端的御观金乌,与他沾染在一起,便是邪魔歪道,便无力足地。
“你要如何?”李避之迎着众人的目光,泰然而又坚定地握住了钟棠微凉的手。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随着几声古钟的沉响,金乌观紧闭的大门就这样缓缓地打开了。
“不知太渊观的小友清早来访,倒是鄙观怠慢了。”钟棠与李避之等人,都下意识地回首望去,却是青袍斑鬓的,手捧锈剑的代观主问寂真人,正迎着那晨光,站在门内面色慈和地看过来。
“真人这是哪里的话,是小辈们糊涂,扰了真人的清修,实是不该。”司千瑾一见问寂亲自出面,脸上谦恭更甚,忙行礼言道。
李避之也一侧身,依旧是将钟棠护于身后,向问寂行礼:“师兄。”
唯有那刑为宗,虽见问寂后眼神稍有避闪,但还是向前一步,拱手说道:“真人来的正好,贵观李道长正为妖邪所惑,险些犯下荒唐事呢。”
“哦?”问寂转脸看向李避之,面色未改却只问道:“避之可有为妖邪所惑?”
李避之俯身而拜,言语中却毫无犹疑:“并未。”
问寂听后点点头,又重新看向刑为宗:“避之自感未被妖物所惑,不知小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刑为宗冷笑一声,指着李避之身后的钟棠:“那妖邪如今正被他护于身后呢!”
钟棠垂下眼眸,他此刻只握着李避之的手,根本不想抬起头去应对那些投来的目光。
可他却分明听到,问寂和煦如阳的声音:“这位善主,刑道长说你是那祸人害世的邪物,你可承认?”
钟棠心中一明,怔怔地抬头望着金乌观门中的问寂,须臾后坦然言道:“自然不认。”
“不若刑道长先来说说,我如何祸人,如何害世了吧?”
刑为宗自然也听出了这二人言语中的关窍,强敛下眉间的怒意,转而又对他们说道:“如此空口无凭,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待要如何?”钟棠此番明晰李避之与问寂之态后,越发无惧,直接挑唇问道。
刑为宗闻言,直接抬手指向金乌观的大门:“若我用太渊的法器,你们自然能寻出千万种不是,那如今用你们这金乌观来一证。”
“世人皆知,金乌观中有观主元初真人亲设的伏妖大阵,所有妖物入则重伤,”说完他又挑衅地看向钟棠:“你可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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