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与野兽(36)
大概天性使然, 那狼崽子本来还挺精神的呢,在那儿老大爷的怀里眨着小眼睛不停地乱看,白寅的目光一过来, 他顿时嗷了一嗓子,彻底蔫了,缩进了老大爷的怀里。
老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八成是认出他来了,可演技不错,还跟没事人似的,在那儿求救,“帮帮忙吧,出来走错路了,找不到家里了。”
他应该出来很久了,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脸上也不干净,不少路过看向了他,可停留的却不多。当然,善心的人也是有的,就有小姑娘停下来问他,“你这是从家里走丢了?你住哪儿啊。”
老大爷就说,“我家就在附近,可我不记得在哪儿了,你要是带我逛逛,说不定就找到了。”
这年头,一是大家时间都紧张,二是谁敢跟着陌生人四处逛啊,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那女孩一听,立刻就不好意思说,“真对不住大爷,我还有事要办,要不……”她干脆从包里掏出了二十块钱,“您先买个面包吃吧,别饿着。”
说完,就匆匆走了。
旁边几个驻足观看的,也跟着走了。一时间,老大爷身边居然没人了。要是平日里,白寅可能直接打个电话给车站警务人员就可以了,但今天张冽叮嘱过了,他就走了过去。
老大爷用一双明明很清澈,却装作混沌的眼睛看着他问,“你能带我找到家吗”
白寅就点了头,“走吧,我带你找找。”
老大爷立时就高兴了,连忙抱着狼崽子站了起来,带着他往外走。白寅知道,若是没猜错,张冽那七个师兄里,天天跟狼混一起的,就是老大了。这老大还真是不负众望,对师傅交代的话言听计从,从车站开始,他先说自己家住东边,带着白寅晃了一个小时,又说住南边。
这会儿都四点了,白寅觉得给了面子了,干脆就直接说了,“嘿,大师兄,你再这么走下去,你怀里的狼崽子要闷坏了。你确定咱们要四个方向都走一遍吗?”
老大爷哦不大师兄顿时就惊了,一脸你发现了的表情,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师父说考验一下你的耐心,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既然认出来了,咱们就赶快走吧。我出来的时候,阿冽都快把我身上瞪出窟窿来了。”
说着,他就挥挥手,拦了辆出租车。
大师兄要带路,所以就坐了副驾驶,白寅就坐了后面,没想到一坐下,就又收到张冽的一条微信,“司机是我三师兄。他太能唠了,你可千万别跟他搭话。”
可显然已经晚了,就听见司机挺好奇的问,“呦,您是外地人吧,这是来青山城玩呢。”
大师兄这会儿够坏的,直接就点名,“新女婿第一次上门。”
那边一听就开始说话了,先是从青山城人美水美开始说,又唠到了白寅他对象什么样,然后又说了一堆一堆的,反正就是各种探听白寅家里的事儿,还有他原先的情感史。
白寅本来还挺好的,可不知道怎的,后面就有点晕,甚至有些话就有点想脱口而出的感觉,他连忙环视了车子一圈,结果就瞧见了夹在座套里的一张叠好的符,白寅直接就给拿了出来,打开一看,这不是一张实话实说符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符上的灵力四溢,这东西除了张逸真那老道士,还真没人画的出来。
前面二师兄还在问呢,“你原先没谈过吗?看你岁数也不小了。”
白寅干脆就晃了晃手中的符,说了句,“老三吧,好好开车,注意力集中。”
三师兄最是识时务,从后视镜一瞧都已经让人捉住了,立时就笑了,还挺殷勤的说,“成成成,白队你见笑了。你坐稳了,快到了。”
果不其然,这家伙不唠叨后,开车都快了很多,五点来钟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他们就到了山脚下。三师兄把车停在了上山的小路旁,不好意思说,“这山上没有车道,我师父说那样心不灵,所以只能徒步上去,白队,咱走吧。”
白寅低头瞧了瞧手机里张冽发来的微信,“山上有迷魂阵。”也没当回事,直接就点了头,干脆也没为难他们,就顺了他们的意,“好。”说完,就拎着包下了车。
果不其然,这两个滑头,他一下车,他们就一溜烟将车开跑了,整个山脚下,就剩下了白寅一人。
他瞧瞧后面,又瞧瞧前面蜿蜒的小路,干脆自己就上山了。刚刚张冽给他发的微信,其实并没有说完呢,张冽回答他说,“那迷魂阵占地足足方圆百里,是我家祖上设下的,当年……”
张冽还想跟他讲讲迷魂阵的阵眼在哪里,却被他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你等我上山见你。”废话,前面那些都是些试探,张冽帮就帮了,可这个确实实打实的靠实力的,怎么可能都让张冽来帮忙?
他干脆提了东西,直接上了山。
倒是山上,张冽此时正紧张万分的坐在他爸妈旁边呢。刚刚他在屋子里遥控指挥,结果大概白寅过的太容易了,他爸心里有了疑问,就直接到他这里来了,抓了个正着。
这会儿,他就是想帮忙都帮不了。
此时,他眼前正好放着青城山的迷魂阵图,这迷魂阵是以北斗七星为蓝图构建,如今他七个师兄已经都站在阵眼上了。
张冽可是知道,这迷魂阵是他第一代祖宗设下的,听闻当年阵法开启,无一人无一妖可以从中走出。当然,这都过了几千年了,一来术法衰落,二来人间灵气大减,三来有各种破坏,如今这迷魂阵还是几十年前,重建青山观的时候,他爷爷带着他爸重新布置的。
论起来,这迷魂阵恐怕也就原先十分之一的功力,不过放在当世,已然是很厉害的存在。反正他爸说过,要是他一人进入,是出不来的。
所以这会儿,张冽那叫一个着急。
白寅很厉害,可他爸也挺厉害的啊。万一出不来怎么办?张冽不敢去磨蹭他爸,就拽他妈的袖子,一下,两下,三下,结果就被他爸一个眼风扫了过来,跟他说,“甭想作弊!在我眼皮子底下拐人,他就该受点教训。”
张冽只能哼哼唧唧坐着了,不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阵图。
倒是张逸真,大概是觉得高枕无忧了,这会儿倒是话多起来,训斥着张冽说,“你看上谁不行,偏偏看上他。一人一妖,有什么好的?你瞧着他长得好看,他变成原型还好看吗?”
结果就瞧见他儿子狠劲儿的点头,大言不惭丝毫不犹豫地说,“好看,还可爱。”
二千多年的老虎,那都是糙皮厚肉了,能可爱?张逸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儿子了,哼了一声,扭头就看向了阵图,准备瞧瞧这只拐带他儿子的白老虎,能坚持多久?
结果一扭头,他就惊讶了,不够瞬间,摇光开阳玉衡,三个阵眼已经黯然失色,居然被攻陷了。张逸真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这……他知道白寅厉害,饶是白虎一族原本强悍,他也是其中佼佼者。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
他当即就想联系其他徒弟,可显然,已然晚了,不过瞬间,第四个阵眼天权也黯淡了下来。
这……
张逸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了,他连忙打了老大的电话,可惜已然没人接了。然后就瞧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图上的阵眼,一个又一个的黯淡下来,直至最后一个,白寅一共还没用了半小时。
这哪里是给女婿下马威,这显然是给他下马威呢!
张逸真这会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阵图,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张冽已然瞧见了结果,这会儿乐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怕他家白寅在迷魂阵里待一晚上呢。
这会儿他也不敢跟他爸说什么,就拽拽他妈的袖子,“妈,我去接接他们!”
施箐太了解她老公了,要是张冽再这么嘚瑟下去,她老公说不定得恼了,连忙挥挥手,让他走了。
等着屋子里没人了,她才上前劝他,“这多好,你看,一代更比一代强,你还怕阿冽不行呢,有白寅在,他有什么不行的,谁敢欺负他?”
张逸真这会儿还是没翻过劲儿来,忍不住回了句,“那他这么厉害,那七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以后谁给阿冽撑腰啊!”
施箐:……
施箐瞧着劝不成,干脆就上了武力,反正这会儿屋子里也没别人了,伸手就掐了他耳朵,提溜着往外走,“那是以后的事儿,今天也顺了你的心了,你想怎么闹腾都闹腾了,该顺顺我的心了,走,见白寅去!”
第70章 结局
白寅速度快得很, 张冽在门外略等了等,就瞧见浩浩荡荡七八人上山来了, 为首的是他平日里逗狼招狗的大师兄, 第二个是沉稳老练的二师兄,第三个是一脸欲言又止的三师兄……第七个是就差把“我是叛徒”写在脸上的七师兄,最后, 才是他家又高大又帅气的白寅。
一瞧见他们几个,张冽就迎了上去。
大师兄他们好歹是要脸的,师父这么多年潜心教学,从来没驱使过他们,就这一次, 还是为了自家小师弟的一生幸福,这几个, 起码前六位都是想好好表现一下, 让白寅知道青山观的实力,以后好替小师弟撑腰的,哪里想到,落败的居然如此快?
这会儿这几个都没脸呢!瞧见张冽过来, 除了老三和老七还想说点什么,其他人都一副避开的样子, 当然, 顺手也把那两个不安分的家伙弄走了。
张冽站在白寅跟前,可是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还围着他转了一圈, 这才说,“没事吧,我师兄们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前面走的七个师兄一个踉跄,差点一块摔在他家青石地板上——什么叫他们没轻没重,是白寅没轻没重吧,而且这家伙特别坏,只打衣服遮着看不见的,这会儿又不能脱,疼死了,肯定都青紫了。
同样不爽的还有被老婆拎出来的张逸真,他一双眼都快瞎了,自家阵法让人家半小时破了,臭小子不担心不说,居然还这么说。还有,你围着他转干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他鼻子都要歪了,看着白寅更不顺眼。
倒是白寅,好几天不见张冽了,还挺担心的,毕竟那日张冽从通天塔里出来浑身是血,虽然胸口是愈合了,可失血却是真的。不过瞧着他如今唇红齿白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安慰他说,“我没事。”他都活了两千年了,当然知道要给岳父面子,“就是这迷魂阵当真厉害,费了好一番力气,有点累。”
张冽一听眼睛就一亮,给他使了个眼色后,顿时不避嫌地牵了他的手,一边拽着他往屋子里走,一边替他给自己爸灌迷魂汤,“那当然,要不是我收买了七师兄,你能破的这么快?这可是我们祖宗设下的阵法,毁坏后,我爷爷和我爸爸花了十年时间修复的,一般人进来就出不去了。”
白寅哪里想到还有这些渊源,不过一听也明白了,他今天为了表现实力,似乎鲁莽了。瞧瞧他老丈人的表情吧,出来的时候脸是黑的,这会儿好看点了,可也青着呢。
白寅立时就顺口接了下去,“对,真的是特别难。”
张冽就数落他,“那你以后跟我爸好好学学,我们家传渊源呢。”他似乎忘了,白寅出生的时候,似乎跟他家祖宗差不多年代。
可甭管怎么样,面子是给张逸真了,张逸真狠狠瞪了一眼已经杀鸡抹脖的老七,这会儿也正常了,笑眯眯的迎接白寅,不过,可不是当时张冽听见电话里他爸称兄道弟的样子了,只听他爸说,“嗯,小白,来了!”
张冽差点就栽了,不过想想,好像也只能这么叫,总不能他爸还叫白兄或者白队吧,叫小寅似乎也不好听呢!
不过,他一个十八岁的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家伙,自然不如人家在社会上滚爬过的老练,白寅听了才叫面不改色心不跳,点头客气到,“张叔好。”
张冽:……
这俩人进屋去了,张冽愣了愣才跟上,倒是七师兄周一辰凑了过来,掐着张冽的脖子就说,“你要害死我啊,说好不出卖兄弟的。”
张冽也知道理亏,直接给他加价了,“双倍。”
张冽原本给的价钱就不错,这会儿又双倍,周一辰衡量了一下就算挨罚也合算,当即就点了头,“成,好兄弟,以后有事叫我!”
张冽:……
一行人进了屋子,天都已经黑了,张逸真还想多说两句,倒是施箐更慈爱一些,直接就绕过了张逸真,拉着白寅说起了话,先夸他长的一表人才,再问路上好走吗?最后给了蠢蠢欲动的张逸真一个眼刀后,直接就说,“早就准备好饭了,饿了吧,走吃饭去。”
张逸真只觉得自己满腔的话,居然没时间说出来,就被拖到了他家的餐桌上,不过到了餐桌上施箐就没办法管这群人了,张逸真一个眼神过去,最听师父话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麻利的抱了四五坛子白酒过来。
张冽一瞧,差点蹦起来。
这坛子他太熟悉了。青山城这边盛产一种当地的烈酒,外面的人很多都喝不惯,但是本地人拿着当宝贝。十几年前,他记得他爷爷有次特别惋惜的说,“哎呀,一辈子的老朋友要收手不干了,以后这酒恐怕就喝不着了。”
然后他转头就把这事儿跟他爸说了,他爸就干脆,买下了足足百坛。他爷爷生前也就喝了几十坛子,剩下的,他爸都留着呢。偶尔有重要的事情才喝,上一次,是他考上大学的时候。
一坛酒,放倒了他七个师兄。
所以,虽然拿出这酒规格够了,可问题是,拿这么多,这不是要命吗?
张冽顿时就跟他爸说,“爸,不用这么多吧。就喝个高兴而已,一坛子就够了。”
张逸真先瞪他一眼,这才说,“高兴才要尽兴呢,来来来,小白,叔叔先给你满上。”他说着就拍开了泥封,直接抱着坛子,给白寅满上了,张冽瞧着他家那大杯子,一辈子二两半是有的。
然后就听见他爸又说,“咱们爷们喝酒,是喝个感情,可不允许用法力逼酒啊。”
白寅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给张冽一个安心吧的眼神,将坛子接了过来,一个个的从张逸真开始,连带七个师兄都满上了,边倒边说,“对,喝酒就该这么尽兴。张叔,我先干为敬。”
说着,他们就开始了。
张冽又拦不住,他们也不让他喝,只能旁观。然后就瞧出来了,他爸哪里是要喝酒,是要灌酒呢。一个眼色上来,七个师兄挨个敬白寅,白寅那喝的就跟开水似的。
张冽想拦都拦不住,然后就偷偷溜到他妈那里抱怨去了,他妈倒是不在意,“喝就喝呗,你见那个女婿上门,不喝醉了啊。当年你爸,也喝得烂醉如泥。”他妈这时候还是向着老公的,“这是考验人品呢。”
张冽这才哦了一声,一脸担忧的在旁边吃。
不过,显然,他担心多余了。
虽然对话都是这样的,“叔叔,我和阿冽……”“来喝一杯。”“叔叔,我跟阿冽是认真的。”“来,再走一杯。”“叔叔,我想跟您具体聊聊和阿冽的事情。”“来来来,白队,白兄,喝!”
然后就瞧见,白寅的话是说出来,可他爸也喝多了,等着那最后一杯下肚,白寅倒是还是来时的样子,他爸连带七个师兄,全都趴下了。
他爸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趴在那儿还嘟囔呢,“白兄,今天喝的痛快,咱们兄弟……”
张冽简直都没眼看了。
倒是施箐一副了然的样子,随手挥挥手跟张冽说,“我冲了蜂蜜水,你端着带着白寅出去散散酒吧,这边不用你们管。”
张冽还有点不放心,看了一眼白寅没事,缠着他妈问,“妈,你们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他妈瞥了他一眼,瞧着这儿子傻得不行,干脆就点了点他脑袋,“你傻啊,不同意能让来吗?去去去,别烦人了。”
张冽顿时就乐了,谢了他妈,拉着白寅就出门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看,就瞧见他妈提溜着他爸的耳朵说,“回屋睡去。”他爸醉成那样,愣是晃晃荡荡的站起来了,真跟着他妈回屋去了。
至于剩下的师兄们……张冽望望天,十月的山里也不算冷,你们灌白寅那么多酒,就在外面睡吧。
张冽让白寅等着,去厨房拎了一小壶蜂蜜水,就带着他出去了。这会儿正是十月,恰是一年中山里最好的时节。这会儿他爸妈和师兄们又睡着了,倒是恰好适合他俩在一起说说话。
张冽带着白寅走了不多会儿,就到了后山的潭水上方,那里有块巨大的石头,听他爷爷说,祖宗们小时候都在这里玩耍,不知道是玩的人多了,还是这石头天生如此,反正如今却是平整光滑,最适合人坐躺了。而且因为前方无遮挡物,看月亮也是最方便。
张冽带着白寅到了这儿,就带着他坐下了。倒了杯蜂蜜水给他,还不好意思地说,“你没事吧!”
白寅瞧他外道,先是接了蜂蜜水一饮而尽,然后就顺手接了壶,放到了一边,干脆将他搂了过来,张冽的脸就一下子红了。他以为白寅要干点什么,却发现白寅就是将下巴压在了他头顶上,淡淡地酒气传过来,成了醉人的香,张冽都有点按耐不住。
他听见白寅说,“我没事的,这点酒不算什么。”他又听见白寅说,“就是好几天不见你,瞧见却摸不着,有点着急,喝的急了。”
他还听见白寅说,“我瞧着你爸妈是没意见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让白寅打断了,“寿命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的内丹在你身上,只要结个血契,咱们的寿命就是平分的了。放心,我们会活很长时间的。”他大概怕张冽担忧,还说道,“我最年长的祖宗,好像有七八千年的寿命呢。而且我还会努力修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