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洛秦天双唇习惯性抿起，每次在愤怒边缘时他都会做这个动作。
　　他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十几秒后，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玄无极，是我，洛秦天。”
　　“你好啊，洛警官，我知道是你。”
　　洛秦天：“……那你还‘哪位’？”
　　电话那头的玄无极轻笑一声，“我以为‘喂你好，哪位’是和‘今天吃了吗’一样的客套话，不是吗？”
　　洛秦天顿了顿，吐出一句话，“你就当是吧。”
　　玄无极清雅慵懒的声音透过无线从电话那头传来，洛秦天本来愤懑的心慢慢平复下来，难得地笑了笑，“你中午直播时间是几点？”
　　“12点钟开始。”
　　“想好今天直播什么了吗？”
　　“昨天还有4份泥土没闻完，本来打算看看有什么委托，但是好像到目前为止并没有。”
　　“那中午12点前来一下城东分局吧，给你直播点特别的。”
　　玄无极的声音惺惺蒙蒙，好像刚睡醒。他也不问是什么特别的，直接就应了下来：“好呀。”
　　洛秦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高空抛物的那个案子，三位受害者已经都写了谅解书，我会连同谅解书一起将材料递交给检察院。”
　　玄无极的声音有一丝的清明，“那真是谢谢你了，洛警官。”
　　“呵，”洛秦天苦笑，“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洛秦天挂断电话，就看到了一脸见鬼模样的宋小雅。
　　他干咳一声，“干嘛啊。”
　　宋小雅抹着眼角，干巴巴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头儿，你刚才笑得好温柔啊，你中邪了吧？
　　她可没这个胆子。
　　中午11:55，在微博疯狂发酵了将近一天的人群转移阵地，移步到了玄无极的直播间。
　　还未开播，ID6666直播间已经有在线观众4000万人。
　　这些人里有的是玄无极的唯粉，有的是他的黑粉，有的只是单纯围观群众，想要知道昨天凶杀案件的后续。
　　昨天卡着两小时突然掐断的直播，让全国许多人彻夜未眠，抓肝挠肺。
　　就像每次听书听到关键时候，说书人手里的醒木突然一敲，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求知欲被勾了起来，又被硬生生摁下去，难受啊。
　　玄无极一来到城东分局就被赵飞带进了接待室，接待室蓝白相邻的墙壁很有辨识度，墙上还贴了八个大字：
　　执法公正
　　纪律严明
　　赵飞请玄无极坐了下来：“玄无极，头儿说让你稍等一会儿，他马上过来。”
　　“好的。”玄无极应了一声，点开了直播。
　　刚一开直播，一群早有预谋的黑粉和被引导的观众层层叠叠刷墙一样刷着弹幕：
　　[玄无极吃人血馒头，滚出直播圈。]
　　[玄无极为出名害开发商家破人亡，求永久封杀。]
　　[玄无极滚出直播圈！]
　　[玄无极，你就是直播圈里的牛粪、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你们快看他在哪儿，看背景墙好是公安局啊。]
　　[让他吃人血馒头，被请去喝茶了吧？]
　　[喝茶都不忘开直播，真是想红想疯了。]
　　为了和弹幕群众交流，玄无极的弹幕显示设置的是全屏。
　　饱含恶毒的句子，在玄无极打开直播间的一瞬间便占据了整个屏幕。
　　不堪入目，难以下咽。
　　玄无极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却未曾改变，倒是坐在他身旁的赵飞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疯了的是你们！
　　你们小学生啊？！
　　如果玄无极是犯罪嫌疑人，他能有机会开直播吗？！
　　真当我们警察是吃屎的吗？！
　　要不是因为穿着这身警服，赵飞恨不得亲自上阵，舌战群儒，撕了这群魑魅魍魉的嘴。
　　头儿，你不是说去拿奖章吗，怎么还不来！
　　你家玄无极被欺负了你知不知道！
　　墙上的挂表指向了12点05分，开播整整5分钟，玄无极只是开头说了一句“大家好，请大家稍等片刻”后便不再说话。
　　他身体慵懒地陷进沙发里，睫毛微垂，敛住了清澈黑亮的双眸，似在假寐。
　　胡列盯着手机屏幕，多少有些失落。
　　你说石头打在水面上起码还有个水花，结果打在他玄无极身上，简直就像打在了一团棉絮上，连个回音都没有。
　　但他并不气馁，越是难啃的骨头才越有挑战性。
　　胡列经营着一家黑粉公司，拿钱做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玄明楷打给他的钱足够让他把玄无极毁的连屎都不如。
　　迄今为止，他不知道已经毁了多少个艺人。
　　那些艺人起初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到最后哪个不是乖乖跪在地上求自己放过他们？
　　胡列黄豆大的眼睛中精光四射，用“刺破迷雾之箭”的账号又发布了一篇文章：
　　《玄无极性情大变，专家称其或患有偏执症及精神分裂症》
　　发完微博的第一时间，胡列朝着操作员们大喊，“一组直播黑话继续刷，二组去微博那里，推我刚发布的那篇文章，把它推上热搜。”
　　做完了这些，胡列嘴里哼着小曲再切到直播间时，赫然发现直播间中已是风云陡转。
　　就在刚才的直播间里，毫无征兆地，一架巨大的宇宙飞船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背景光占据了整个屏幕。
　　宇宙飞船从左向右飘过，把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黑话弹幕秒的连渣都不剩。
　　玄无极眯起的乌木眸子微微睁开了些，浅笑低语，“感谢漠然的宇宙飞船。”
　　紧接着一艘漂洋过海的航空母舰再次滑过屏幕，第二艘，第三艘……第十艘，一艘滑过接着下一艘。
　　航空母舰之后又是火箭、航天飞机、潜艇、深水鱼雷。
　　越来越多的打赏在眼前滑过又迅速消失，一声接一声的高亢打赏音前仆后继。
　　数不尽的打赏浇筑了一堵结实的城墙，将玄无极和弹幕隔开，牢牢地把玄无极保护在了城墙之内。
　　顷刻间，黑子们刚才费尽心机营造出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污言秽语被淹没于打赏洪流中，再也成不了气候。
　　打赏的动画后面还跟着鲜艳夺目的璀璨文字：
　　[老子要闪瞎你们这些黑子的狗眼，快去微博看看吧，官博都为无极宝宝正名了！]
　　[这个打赏我是为我家人刷的，我们差点就要买那套豆腐渣楼盘了，谢谢你！]
　　[还有我！听说那个楼盘打算从下周开始提前预售，还好有玄无极，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我没有钱，我也不是土豪，但我觉得玄无极值得我这打赏，他没有害人，他是在救人！]
　　玄无极端正了坐姿，声音中的慵懒慢慢褪去，换成清泉般的脆亮：
　　“感谢天羽纯音、语笙、十月琉星、呆萌、大白是我和病娇的中间受、小虫子、临渊羡鱼、乌龟精神、君小九、大白养的蝴蝶…………”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从玄无极嘴中吐出，他眸中星光璀璨，一眨不眨盯着镜头。
　　目不斜视的眼睛连看打赏弹幕的机会都没有，可他却能一字不错将打赏观众的名字全部报出来。
　　听他报名是一种享受，悦耳动听的声线婉转悠长，像极了天籁之音。
　　胡列盯着屏幕，官博？豆腐渣楼盘？什么鬼？
　　这时，操作员小孙硬着头皮凑上前，“胡总，微博那边出了点状况。”
　　胡列哼了一声，“能出什么问题？文章上不了热搜？”
　　“那个，不是上不了热搜，是成了热搜第一名。你被官博点名@了，还不止一家官博……”
　　另一名操作员小王凑上前，“胡总，你的微博好像炸了！”
　　小孙翻了个白眼：小王，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胡总，你的微博现在特么的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