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序者(26)
易天小时候说过很多次哥哥我只要你,哥哥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哥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学说话似乎比所有小孩都早,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对着我说很多甜言蜜语了。
他小时候特别怕我离开,每天上学都仿佛生离死别。只要我一转身,他就开始大哭大闹,用尽一切办法引起我注意。只要我对别人家小孩多看一眼,他就立刻生气绝食。
他小时候身体特别弱,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发烧,按孤儿院里老婆婆的话说,就是小孩子被什么脏东西撞上了,或者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以前很多时候都是病恹恹的,一生病就有气无力的靠着我,说哥哥我好难受,哥哥我好害怕啊,哥哥你能救救我吗?
每当这时我心里都难受得不得了,只能搂着他慢慢摇晃,跟他说我愿意救你,哥哥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不论是什么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就好了,整个长开了,也不生病了,就像小豹子一样强壮健康。
那一年我意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整个大腿骨从中间断裂开来,感染,发炎,高烧不退。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易天靠在我床边上,睡得昏昏沉沉,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我至今都经常头痛脑热,别的维序者从没这些小毛病。我的内脏因为小时候发烧感染而变得虚弱、畏寒,平时战斗我经常习惯用火系法术,能驱散腑脏之内的寒气。
我原来以为我们会这样直到永远,然而这个“永远”结束得那样早,好像一转眼就到了尽头。
我被选中继承神之视力的那一年,易天十一岁,我们的生活因为困窘而举步维艰,看不到任何未来。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被送上天山受洗,易天清除记忆后被富裕善良的人家收养,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人生至此便完全开启了不同的道路,从天山下来后,我直接进入了维序者部队。
有能力后我曾经尝试过寻找易天,却屡次失败。普通维序者和本种族保持一定联系是被允许的,藏惟就可以隐藏身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而我不行。作为承担神之视力的人,我的行为受到更加严格的制约。
这制约并非来自维序者部队,而是源于至高无上的天山众神,神之视力中包含一些隐秘的过往,连身为我直接上司的亚当克雷都不知道。他以为我跟藏惟一样是因为天生异能而被选进来的,却不知道我跟天山神域之间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微妙联系。
因为这些事情,我一度放弃了寻找易天,因为没有我他可以生活的更好,而跟我在一起就必须面对无穷无尽不可思议的麻烦。
打定主意后我孤独一人生活了很久,有时候以为孤零零的直到战死也不错。谁料今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我毫无准备的,再次遇见了他。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听见客厅沙发上传来他平稳的呼吸。
那声音竟然让我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坠入了梦乡。
第17章
第二天早上藏惟看到我,丧心病狂指责:“你竟然没帮我带早饭!”
我:“……= =”
“为了抓魔兽我整整一夜没合眼!为了准时赶回来上学我徒手抓了条飞龙当坐骑!你明明知道食堂早饭八点钟以前就卖光了的!为什么不帮我带!早!饭!”
我:“……= =||||||”
“我对卑劣的人性非常失望!连最低级的魔兽都知道保护同类,连亚当·克雷打僵尸都知道手下留情!而你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却连区区一份早饭都不愿意帮我带!我真是太!失!望!了!”
我:“……= =|||||||||”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是整个种族的未来!未成年人是人界持续发展强盛的希望!你听说过魔界八戒兽在冬天到来时会主动把食物让给幼崽吃吗!连八戒兽都知道!”藏惟唾液横飞,激动道:“这是刻在生物本能和遗传基因里的!伟!大!的!爱!”
清晨的操场上闹哄哄,学生们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窜来窜去,教学楼上时钟卡到八点半,早读铃嗡嗡嗡地响彻校园上空。
“我记住了!易风组长!”藏惟一边往教学楼跑一边回头大喊:“你这个卑劣的人!自私!冷酷!没有爱!你给我记住!人类的叛徒!”
……
我发誓把藏惟埋花坛里那堆零分考卷寄给他爹妈,转身就往办公室拿铲子去了。
早上我来不及做饭其实是有原因的。
易天才被飞妖盯上,在我的刻意隐藏下又没被善后组清洗记忆,这骨节眼上他的存在有些敏感。同时他后脑上的撞伤还没痊愈,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我劝他呆在家里,但他对我警惕未消,执意要出门上学;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乖乖呆着别动。
虽然因为魔神复苏,最近魔界生物行动猖狂,但我家附近维序者的气息非常明显,一般魔兽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胆,都不会来我家周围捕猎。
说真的,虽然我脑内有一千个让他留下的理由,个个都逻辑严密条理分明拿出去能写十万字大学毕业论文,却很难把它们用语言表述出来。黑暗的维序者生涯对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产生了很大危害,我怀疑再这样下去,除了吐槽我就不会别的说话方式了。
那天在学校我好好的补了个眠,醒来时发现校长站在我面前,一脸菜青色问:“易老师,除了上课摸鱼下课睡觉外你在学校还干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没有。”
“没有?你还能坦然跟我说没有?易老师,虽然藏惟同学介绍来的人我不能轻易拒绝但你好歹也稍微……”
我想起藏惟的种种嚣张举动和滋润生活,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手开了个空间门一手抓住校长衣领把这秃瓢胖子的头狠狠塞进了门里去。
遥远时空中传来史前生物的嘶吼,岩浆流动在黑暗里隐约泛出暗红的光。
片刻后我把胖子的头拎回来,恶狠狠问:“懂了?”
胖子两眼放空,恍惚点了点头。
我满意的关上空间门。
“……那……那……那是恐……恐……恐龙?”
“地心蛇,长九丈宽一丈,全身鳞甲,看上去像龙。”
“谢……谢谢。”胖子脸色苍白,摇摇晃晃走了。
那天我Happy的在学校里睡了一觉,结果晚上报应来了:那个难搞的易天,为了证明他不是吃白饭的,执意要帮我打下手做晚饭,结果差点炸掉了灶台。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听见对方胃部蠕动发出清晰的“咕——”声。
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开个空间门,去维序者部队蹭点外卖回来;结果我刚摸进食堂,还没往里走两步,里边的人都看着我愣了。
伊凡那只天生容易受惊的兔子,刷的一声竖起两只耳朵,惊恐问:“尸体处理组出事了?!”
凯西迟疑问:“亚当大人又找你麻烦?”
水蓝问:“来讨打?”
藏惟:“空泥几哇?”
……
最终亚当·克雷找到我,两只眼睛里血红密布:“说吧,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人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地震?海啸?火山爆发?列车出轨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尸体处理组集体诈尸什么的是你的错,组织绝对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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