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上学的日子(92)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驸马也温声道:“听你母亲的,此时万不可冲动,你是要与人结侣,不是要与叶府结仇,若是在此时得罪了勉儿父母,日后就算事成了,这结也不好解,倒叫他为难。”
庄珝攥了攥拳头,垂着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过了半晌复又抬头看向长公主无力道:“母亲,你明日去叶府,可否带着医官先去瞧瞧他伤得如何?”
长公主轻哂了一声,长这么大了,倒是头遭央她一回。
“行了,我自是有数。”长公主应道。
庄珝起身要走,长公主急急拦道:“这又是要去哪里?”
“去寻五皇子。”
“宫里都下钥了,你急得什么?”
庄珝咬牙冷笑道:“哪里是我急,是他们急着找死罢了。”
“可不行这个时辰去宫里胡闹!”长公主急斥道:“我看你是糊涂了。”
“他不在宫里,我自有分寸。”
庄珝冷声说完便带着人走了,长公主在后头摇头直叹。
驸马轻笑打趣道:“你倒是比当年长进了不少,还知晓叫他莫要以势压人。”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当年遭的那一回罪,可不能再让我儿子受了。”
驸马闷笑不已,急急换了话题好生安抚。
第二日一早,长公主就去了叶府,虽未用仪仗,却打扮得十分矜庄。
邱氏一夜未阖眼,又气又急,便犯了那头疼的毛病,下人急急进来禀报时,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药。
这一口苦药汤子急急地咽了下去,咳个不停,身后的嬷嬷赶紧着给她抚背,又吩咐丫鬟拿清茶来给她漱口,邱氏喝了口清茶将嘴里味道冲淡,便拿帕子点了点唇角,站起身叹道:“快些走吧,去接驾去。”
这半年来,她倒是和长公主很是有些私交,昨儿夜里邱氏也不是心里没暗恨过,往日她还老是时不时就和叶侍郎吹嘘她在外头交酬得好,哪想着人家是早就有了主意,还打得是她儿子的主意!
怪不得她帮着她给勉哥儿相看女孩儿,这满京城的闺秀就没一个挑不出毛病的!
邱氏越想越气,在心里轻呸了一声,他那儿子,才浑身都是毛病!
长公主虽与邱氏熟稔,因着身份不便,倒也是第一回 来叶府,见着邱氏走过来,眼下的乌青扑粉都遮盖不住,心下也是有些愧意,急急将给她行礼的邱氏亲手扶了起来。
下人都被支了出去,两人都坐稳后,长公主笑了笑先开口道:“咱们勉哥儿可还好?”
邱氏扯了扯嘴角,半晌不知晓怎么应声,往日里她们二人惯常说起这几个不省心的小子,可经过昨夜,现下再听长公主如此亲昵得叫她勉儿,她这心里头就翻涌个不住。
邱氏好半天才僵直着应声道:“昨儿跪了一宿,今儿一早送回院子禁了足......”邱氏看了长公主一眼,又道:“叫他好生反省着,什么时候晓得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若是不肯悔改,便一直呆在里头吧,学也不用去上,我们叶府虽不是堆金积玉的豪奢之户,富富足足地养他一辈子却也不难。”
邱氏的这一番夹枪带棒,长公主听了倒也没有生气,只垂了垂眼睫笑道:“那便好,我们珝儿甚是惦记着,好生央我来瞧瞧。”
邱氏一哽,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突然胀红,急道:“我们勉哥儿福薄,就不劳郡王来惦记了,他不想着他,我儿倒能好好的!”
长公主叹气,拍了拍邱氏的手安抚道:“你别动气,我这回来也并非是要与你讨他,只我们珝儿却是鲁莽了,竟瞒着双亲与勉哥儿私定,倒叫勉哥儿这老实孩子吃了他的亏,我是他母亲,便先代他与你赔个不是。”
邱氏一滞,总觉着长公主这话有些不对味儿,警惕道:“公主倒不必与我赔不是,都是一样的哥儿,哪有谁吃亏一说,更别提来府上讨人了,倒扯远了。”
第103章 世俗
邱氏话里话外都防得死紧, 长公主脸上神色如常,口里不疾不徐道:“是我说的岔了, 都是哥儿, 用‘讨’这字确实不妥,”长公主端起杯盏,茶汤却未入口, 面上思忖了一会儿,又道:“只是这前边儿也没什么章程让我们参鉴,倒难为我们了。”
“什么......什么参鉴?”邱氏急着摆手道:“我们叶府可不参鉴,更不为难,勉儿年岁还小, 外头犯些错再难免,我们只好好教他道理, 日后改了就是, 待他大了些自会明白我们的苦心,娶妻生子,一家阖乐。”
邱氏说到这里,抬头觑了长公主一眼, 张了张嘴小心道:“公主,往日我们也常在一起说话,这回这事与我们两府都有干系,我就说句逾矩的, 您别怪罪。”
长公主舒展眉睫笑了笑,“我这回来就是为了要与你议这事儿, 本宫虽是公主,却也是珝儿的母亲,现下这里也没有那不相干的人,你有什么话尽管与我来讲,我们只讲道理情分,不说那等子规矩身份。”
邱氏脸上神色微微缓和了些,斟酌了晌许开口道,“我们勉哥儿虽是个好的,却与您府上的荣南郡王不能较比,那孩子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了,之前我们说私房话,我也知晓您在教养他身上耗用了不少的精力和心血,您......您府上怎么就放任他......”
邱氏终是没有说出口,长公主却明晓她的意思,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既然你不再与我藏掖,那我便也不与你绕弯子了,”长公主轻笑,“我与驸马二人与你和叶侍郎一样,都是为人父母,怎地不盼着子孙满堂,一家阖乐,珝儿和勉哥儿的事我们确是知道的比你们早些,初时,驸马也是万分反对的。”
邱氏赶紧点头,长公主又笑叹道:“你也是知道的,我与驸马二人如若对何事有了争议,我没什么不从他的,可这事我却不依他,为着这个,我们那段时日见面就争闹,我只得躲进宫里去住。”
“您.......您这是为什么?”邱氏拧着眉不解问道。
长公主苦笑,“珝儿性子随了我,一旦中意了,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求而不得的滋味儿我尝过一回就得了,再不舍不得让我儿去遭那一回。”
邱氏倒吸了一口气,“这等大事怎能由着他的心思,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也不是那等迂腐的,定下前自会与他商议让他满意,却也不能全由着他们不顾世俗啊,”邱氏语重心长道:“若真如您说的那般,公主府也不要名声了不成?”
长公主口里“嗐”了一声,放下杯盏轻笑道:“我是最不重这个的,什么世俗不世俗,名声不名声,那都是与外人看得,与我又有什么干系?”长公主挑眉倨傲道:“我若是想活得体面,整个大文又有哪个能与我比,想当年我以大文荣懿长公主的身份下嫁与金陵盐商之子,从朝中上下到贵妇闺阁,哪个不在背后议我,说我是猪油蒙了心,昏了头了才做出此等天大的糊涂事。”
“可如今你再看看,”长公主哼道,“我捏持着庄家,把控南边儿最要紧的盐务和漕运水道,再回京来,别说是当年那些碎嘴的短见之人,就是皇兄也得好生供着我,与我谋合取利。”
长公主叹了口气,与邱氏意味深长道,“万事不能只看眼前,更不可只看别人如何看你。”
邱氏怔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最后只胡乱道,“我们哪里只是在意别人嘴里说道,我与我们老爷自是要为了勉哥儿好。”
长公主附和着叹道:“这话说得不错,他们好了,我们百年后化土之时才得安心。”
邱氏咬唇不语,长公主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今儿我与你说说我们珝儿的好处。”
邱氏一时气闷,口里也失了轻重,“您往常哪里少与我说了,我都能背上几句给您听了。”
长公主笑得直打颤,却又道:“那我与你说个新鲜未曾与你说过的。”
邱氏无奈叹气,长公主笑了笑,挑眉与她道,“我们珝儿性子随我你是知道的,只一处却是随了他父亲,你可知是哪里?”
邱氏未言语,却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长公主哼笑道:“手指缝松,是个守不住财的,只你勾勾手,他便为你倾囊而出,”长公主起身叹道:“我自是不会如我金陵的婆母一般,为着这个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们以后如何打理,我俱都不会干涉,行了,我看你面上也是个没大精神的模样,我就不在这里与你说话了,你好好回去歇着。”
叶勉因着庄珝被禁足,长公主不好在此时刺邱氏的心,去看他儿子,便未在叶府多做停留,与邱氏说了一番话便带着人出了侍郎府。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长公主脸上已不复在叶府那般俱是温和笑意,只肃着面孔仔细思量着,跪坐在一侧侍奉的丫鬟垂着头,呼吸都放轻了声音。
她如此中意叶勉,一是因着这孩子招人喜爱,二却是叶府这等清贵的背景与他们公主府是最合适不过的,没有公侯之府那等乌七八糟的罗烂不说,那叶璟又是她皇兄悉心重培之人,前两年京里俱都冷眼看着,如今谁人不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位极人臣不过早晚,公主府若是与叶府有了干系,在京里愈加稳固不说,她皇兄与太子,怕是日后也能放下戒心了......
长公主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声,只是这人怕是不好讨,她能想到的,那叶璟又何尝思量不到,今儿在叶府那一番话,也只能说与邱氏这等后宅妇人来听,若是说给他们家那大公子,怕是早在心里嗤笑与你了。
邱氏送长公主从叶府离开后,也定定地在那里愣了许久,长公主这一番话像是有些道理,可又似全是歪理,邱氏在额上揉了揉,越想越是头疼。
让邱氏头疼不已的叶勉用了“牢饭”后,正在书房里摸鱼儿,他现下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哪里能静下心来读书,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手指百无聊赖地拨着九宫拼板。
叶勉眼睛在玩具上,心却不在其上,因而叶璟在他身旁发声时,将他唬得一哆嗦。
“哥!”叶勉惊后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叶璟淡道,又朝他嘴角上看了看,“从宫里给你讨了药来。”
叶勉看着他哥放在桌案上的青瓷小药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累你挨罚,惹你生气。”
你还与我送药......
“我只是来瞧瞧你有没有又闹什么幺蛾子?”叶璟瞥了他一眼轻哼道:“我只这半年疏忽了你,你就在外头惹了人回来,再不管你,怕是要上了天了。”
叶勉半句不敢吭声。
叶璟朝一边侍立的丰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给叶勉上药,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不经意扫到案角摆置的一只漆木黑匣,匣子开着盖,里面净是些精巧玩具,玉连环,鲁班锁,华容道,样式多杂,俱都镶金贴玉,精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