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建设(30)
那青年一身简单青衣, 嘴角依稀有胡渣, 手上提着一壶酒, 全身气度落拓风流至极,他被官兵围住,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害怕,还优哉游哉喝了一口酒。
段枢白看清那青年的面容, 双眸登时一亮,萧玉和扯他的衣袖:“夫君,怎么了?”
萧玉和咽下口中的糖炒栗子, 他的好奇心不旺盛,对眼前的乱状并不在意,但他细心地注意到夫君好像被街边的事吸引住了。
“没事。”段枢白对着他安抚一笑, “我们过去看看。”
他来宣州挖墙脚,这铲子还没挖,墙角自动塌了?
段枢白认得那青年,那青年名叫符千席, 宣州落魄世家子弟出生, 他家道虽然中落, 但他才学过人,为人爽朗,善于结交朋友,在宣州一带极有名望。符千席曾受朋友鼓动前往京城投去国舅爷覃元门下,段枢白也曾是国舅爷门前的红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符千席在覃元门下待了十数日,意识到国舅爷并非可追随的明主,继而甩甩袖子回了宣州。
广交好友……段枢白满意地点点头。
他带着萧玉和走上前问道:“官差大人,请问这人所犯何事?”
领头押解的官差回头看他:“你是何人?”
符千席惊讶脱口:“段将军?”
显然符千席也是认得段枢白的,但他对段枢白可没有一点儿好印象,这个覃国舅门下的走狗,好大喜功,恣意妄为,以为自己手里拿了一杆枪,就能捅破天吗?遭受上位者厌弃是迟早的事,他被发配去阳州实属活该。
当初得知段枢白被派往阳州,符千席私下里嘲笑过他好几次。
但是现在想想……
符千席在心中暗道:这个狗屁莽夫还真走运。
段枢白原属覃国舅门下,然而不日前,覃国舅在岳阳被诛,余党被一网打尽,远在阳州的段枢白没有受到一点波及。
当年覃国舅平定金莲党叛乱,杀阉党,除奸臣,拥护小皇帝上位,立下无数功劳,封官拜侯,在朝廷里如日中天,简直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国舅爷皇帝太后一脉,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能拧成一根绳子作战,而当敌人除掉后,几方势力开始分崩瓦解。
皇帝和太后久居深宫,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什么?还是宦官。
宦官为什么能当权?因为他们是皇帝身边最贴心的人,鞍前马后,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所急,皇帝想要吃喝玩乐,就供着他吃喝玩乐,不会像臣子一般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些家国天下的烦心事,怎么能不讨他喜欢。对在深宫长大的皇子来说,身边贴心的小太监才是他们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最亲近的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我能不满足他吗?
奸宦余孽左立安重新讨得幼帝和太后喜欢,和国舅势力的分歧也就越发严重,终于有一天,左立安设计诛杀了覃元。
覃元既死,天下十三州动荡,如今京城周边有军权的势力隐而不发。
领头人看了一眼段枢白,惊讶道:“原来是阳州太守大人。”
他指了指符千席:“这人设奸计私放流民入城,恶意搅乱城中秩序,我等要捉拿他去孙大人面前问罪。”
符千席斜了斜眼睛,毫不畏惧,他有恃无恐道:“太守大人乃是子民父母官,怎能将流民拒之城门外,我见几名憔悴老母亲,子女饿死途中,失子之痛,本就痛心彻骨,符某不忍其再受饥劳之罪,特意放其入城。”
“若是大量流民涌入建兴,你要建兴的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符千席和领头官差当众吵了起来,符千席是个文人,引经据典堵得人哑口无言,普通官差哪里吵得过他,但这领头人一根筋,好说歹说愣是说不动他。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尤其是旁边这个看好戏的呆鹅大头兵,符千席瞪了一眼段枢白,听了他这么一席掏心掏肺为民请愿的诛心话,作为一个正直冲动的忠诚武官,早就应该出声助他为正义呐喊!!!
结果矗在那搂着美人和个傻鹅一样!
白瞎了他在街边说那么多话。
麻木不仁,蛇鼠一窝,果然是覃国舅一脉的,就是没出息。
段枢白搂着自家夫郎,两人静静地将好戏看完,期间他还喂了萧玉和好几个糖炒栗子,萧玉和也反喂了他好几个,两人吃栗子看戏不亦乐乎。
台上的戏唱罢,段枢白和领头人说道:“我来宣州还没拜访过孙太守大人,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段枢白让人把刚买的丝绸玉器送回客栈,自己和萧玉和跟着一群人前往太守府。
孙智心得闻段枢白来了,特意出府来接见,他笑得一脸热情:“段大人好久不见。”
“见过孙大人。”
两人哥俩好的寒暄了几句,段枢白刚去阳州赴任那会子,曾在孙智心家中待过,两人臭味相投,都爱喝酒,混成了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老哥们孙大人,在他临走时还特意派遣几艘大船送他们一路渡江。
孙智心五官长得和弥勒佛一样,大腹便便,眼角嘴边常带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当官的,反而更像是个商人。
他穿着官服,走路有点滑稽,本人也是个胸无大志有点小聪明的不好不坏平淡官。
符千席被押去了偏厅喝茶,他被人守着,其实一点都不怕,他知道孙太守不敢拿他做什么,正所谓刑不加文人,严厉酷刑施展不到他身上,更何况他名声远播,这次还是为了可怜百姓,孙智心要是敢动他,可不得激起民愤。
符千席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品茶,吹了一口香茗,嫌弃道:“这茶叶,老了。”
“要是能捞得着口酒喝就更好了。”
孙智心和夫人柳月君在后院里设宴待客,孙智心和段枢白坐一桌,摆着酒肉小菜,两人互相干了一杯,隔着屏风,孙夫人和萧玉和坐在石桌前,摆着香茗果点,孙夫人拉着萧玉和的手,说了好些贴心话,孙夫人感慨道:“玉和,几月不见,你是越发清俊了。”
萧玉和端庄地品了一口茶,“夫人谬赞。”
孙夫人上上下下瞧着萧玉和的模样,是真的惊讶住了,第一次见到萧玉和时,她就觉得对方生得好,清雅美公子,站在段将军跟前跟个游离于尘世的谪仙公子一样,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赐的婚,两人一点都不搭,明眼人见了都知道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夫。
夫郎对夫君不假辞色,夫君对夫郎也爱理不理,孙夫人还和孙大人议论过,这样的一对夫夫,以后可要怎么过日子,都是风华的好人物,可别最后成了对怨偶。
结果这才几个月,就从貌合神离变成了真正的如胶似漆。
那黏糊劲儿,她这个嫂夫人都看得艳羡,刚刚那段将军将人护在怀里,温柔嘱咐的模样,她家男人哪对她这般温柔过,再看看萧玉和,在将军身边,清冷气儿化开了,眼角眉梢都是春情与媚意,这放在她们过来人眼中,一定是被人好好滋润疼爱过。
人也越发地玉致动人,哪怕她是个女人,偶然见了对方转动的眼波,也不禁要失神一阵。
一杯酒下肚,孙智心拉着段枢白开始絮絮叨叨地哭诉:“我当了这么多年太守,兢兢业业,怎么有这种事摊在我身上,那群流民,你以为我就愿意看着他们饿死吗?这种先河不能开,收留了一群人,后续的全往这边跑怎么办?我还不得为了宣州的老百姓着想,这人多,就容易乱,唉,也怪这世道不好,年年闹天灾,兼州那边苦,去年旱灾颗粒无收,今年一场大水把家也给冲走了……”
“容州聂琨那厮混账,居然劝流民往我宣州跑,说我宣州粮仓满盆,我呸。”
“……”
段枢白倾耳听他倒了一肚子苦水,给对方倒了一杯酒,两人干了。
“老哥们,你押在偏厅里的那位打算怎么处理啊?”
孙智心捂着额头疼道:“这尊大佛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发,如果不是看在故人之子的份上,我一定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你现在是不是很希望他离开宣州?”
“那当然了,我求之不得。”
段枢白眼睛一眨,脸上笑得越发灿烂,他勾住孙智心的肩膀,用哥俩好的语气道:“这样吧,孙兄,小弟我来给你出个主意。”
第33章 发誓
孙智心狐疑皱眉:“什么主意?”
段枢白微微凑近了些, 用不平不淡的语调悠然将主意说出口:“你把他送到我阳州, 我来帮你教训他。”
孙智心啧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根本没当一回事, 他咧开嘴一笑道:“你开我玩笑呢!”
段枢白一本正经:“我没开玩笑。”
孙智心叹了一口气, 拍拍他的肩膀,拎着酒壶倒酒,斟满酒后,自己拿着酒杯小酌一口, “我知道你是哄我开心,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尊大佛啊,我还是得自己供着,现在宣州世家文人的眼光全投注在他身上,我要是随便找个理由将他驱逐出去, 我得背负多大的罪名。”
“他犯错是为了流离失所的百姓, 名义上就占了上乘, 我罚他我就成了恶人, 那些笔杆子还不得戳死我。”
“唉……照我说啊,这当官的人,就是难, 不像他们, 两袖清风, 做出来什么事, 说出来什么话,都不用负责任。”
“这事,难办!究其根本,他在这件事里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团烂摊子,这玩意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这么干熬下去也不是办法。”孙智心头疼,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做这个两面为难的罪人。
段枢白持杯饮酒,缓缓喝下一杯酒后,他轻轻笑道:“孙兄,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绝对能让你名正言顺地将符千席送出宣州。”
孙智心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似作假,好奇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符千席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心系兼州难民,如今我阳州愿意接收失所流民,这位为民出头的符大才子跟着难民前去阳州,自是再名正言顺不过。”段枢白轻飘飘地投下一颗大炸-弹。
孙智心手中的酒杯跌在桌上摔碎,“砰”的一声响,四周变得极为安静,屏风那边,萧玉和和孙夫人的说话声也停止了。
孙智心眉头凝成一条直线,他惊愕道:“你说什么?你想要那些难民,去阳州?”
段枢白无视孙智心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他淡定地解释道:“孙兄,你也知道,我阳州近几年同样天灾**不断,百姓死伤无数,而今数千里良田荒芜无人耕种,小弟那,缺人。”
段枢白只说自己阳州田野荒芜缺人来种地,并不说明自己当下要如何养活这批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