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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50)

作者:香小陌 时间:2018-12-29 01:36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江湖恩怨 美强

  酒店大部分监控仍然好用,依照薛谦判断,做手脚的人也像是临时仓促计划,只能挑拣最重要位置下手。假如将酒店比喻成一座大迷宫,正确的通路在中间几处关键位置黑掉,走不过去。这是嫌犯故意在作案前弄坏,还是有其他人刻意弄掉监控,将水搅浑?……
  当晚登记入住酒店的客人,有些人可能用的假名假身份证,混淆了警方视听,根据入住登记名册查不到曾进入梁有晖房间的客人真名实姓。按常理讲,梁有晖已经订下的房间,是不应该也不可能再让别的客人入住,高档酒店在这种事上都能出差错,把两拨客人凑到一个屋,前台都不知干什么吃的一群蠢货!
  薛谦在酒店盘问前台时气得直想抽人大嘴巴。那几位前台先生小姐没出事时就是游手好闲以聊天刷手机打发时间,一出事百般推诿,谁都不承认自己曾经接待过客人入驻梁有晖房间。六星级酒店服务生还当真端着六星级的架子,没见到警官证之前对他们这些身背小黑挎包的便衣爱答不理,一脸嫌弃。妈的,是知道我们条子住不起六星级吗?出差确实从未住过四星以上的薛队长,此时很想甩开膀子骂人。
  外勤人员大步迈进办公室:“薛队,找着车了!”
  薛谦:“……梁有晖那辆失踪的宾利?”
  “对,就是那辆豪车,在距离案发酒店相当远的北郊区县,没有通过省际公路往外省逃窜所以之前搜索疏忽了!附近村里群众举报发现的,车里有血迹,但人早跑了。”警员回答。
  “化验血迹DNA。”
  “希望那就是麦允良的血,猜测应该就是了。”
  薛谦把手头厚厚一摞资料往桌上一拍,破案在即的兴奋感重新吞没神经中枢,咬着烟蒂大声吆喝屋里所有人:“查查查!沿途所有监控,谁开的这辆车到达了最后弃车地点!”
  全市的监控总不可能都坏了吧。
  这事就有眉目了,只是需要些时间和人手翻看那些无聊冗长的沿线监控录像,弄这个特费时间。
  “想办法缩小范围吧,绕过那些烦人的监控。”薛谦把半截烟掏出来回折了几下,不嫌磕碜地又塞回嘴里,“查查车库里还有没有跟梁有晖的宾利看起来类似的车,无论车牌型号还是外观颜色。”
  他就是天马行空的发散式想法,住这种酒店的总之非富即贵,还有其他人开宾利小跑吗?
  酒店车库就那疙瘩大地方,迅速就得到反馈:现场没有类似车了。
  “出事之前的傍晚,有没有类似车进库;然后在出事之后这二十几个小时内,有没有类似车辆在咱们没有封锁地下车库的情况下偷偷开出去了?”队长继续发号施令,指挥手下干活。
  这回还真让薛队长给蒙着了,他就是觉得此事蹊跷。
  车库监控是坏的,但出库之后通往大路的路口有完好的摄像头。警员指着那段录像,不断放大到比较清晰的图谱:“薛队,这个,是在法医估算的案发时间之前一小时,经过这个路口,有可能最后就是进了车库。这也是一辆宾利,跟梁有晖的车颜色还差不多!”
  “驾驶员看外套颜色是个女的。”
  薛谦简直想现在就跑到路口爬上红绿灯杆子,亲一口那只珍贵的摄像头宝宝,省他多少工夫啊!他拿烟头戳着那屏幕:“放大放大,找技术人员甄别,开车这女的是谁家阔太太!”
  办公桌上的手机恰好在兴奋点上蹦出短信提示音,梁有晖道:【薛警官晚上好,我的车找到了没有啊?】
  薛谦:【有眉目。】
  梁有晖:【太好了,辛苦薛警官。】
  薛谦:【心疼车了?重要物证你一时半会也不能取走。】
  梁有晖:【我不心疼,我不着急,我不取走,就寄存在薛警官那里我挺放心,比停哪都让人放心!】
  梁少打完字搓了搓手指,心想我心疼什么啊,我没话找话呗。
  薛谦读着微信里一行小字,哼了一句“有毛病”。不心疼不着急你哪那么多废话?你们家又不是买不起,少爷您可以买上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色的宾利,凑成一串葫芦娃,每天换着开,一星期都他妈的不重样!
  ……
  严小刀一身白色汗衫和运动裤装,特意换上轻便跑鞋,在清晨天边金光照耀的时分驱车绕出小区,驶到海边停车场。
  浓雾给他的车子蒙上一层莹莹欲坠的水滴,笼罩此时欲坠谷底的心情。他的头发肩膀迅速也被海边水汽打湿,低头想点根烟都点不着,手滑,烟卷也湿了……他心里尚存一线侥幸和柔情,内心仍然有个身影属于那两日在回马镇他母亲家里,那个影子纯真美好,与他心贴心靠在一起,心跳的节奏都是相通的。
  他抹了一把鼻尖上的露水,徒步往海滩某个方向跑去,寻找自家别墅悬崖的位置。
  海滩上有零星的人跑步健身,还有人清晨出来从湿沙下面挖蚌壳和蛏子。严小刀一路踩沙狂奔,一双鞋迅速看不出本色,脚底浮出一层硌出来的隐痛。
  “严总,晨练啊!”还碰见个邻居。
  “是啊,早。”严小刀扯出心绪不宁的微笑。
  他很快跑到那一片黑色礁石之下,定神向上看去,目测丈量那块地势和距离,都有些震惊和震撼了……内心五味杂陈,无话可说。
  为自己的愚蠢、自负、疏忽和轻率感到无话可说。
  这险峻,这高度。
  他凭借经验揣摩对方会选哪一条路径,有些巨大的岩石看起来需要徒手攀岩的功力,还有一片紧锣密鼓交织成一片的碎石堆,稍微爬一爬可能就会触动碎石划坠……
  能这么玩的,不仅是不瘸,妈的简直是轻功飞檐走壁。
  ……
  严小刀也没什么恼火,有八分是失望,他竟都配不上对方对他讲出一句起码的大实话。
  也有两分安慰,至少,这里没有人是双腿残废的瘫子,脑补还是活蹦乱跳结实得很呢!
  他喜欢了一个人,直到这一刻还深深喜欢着,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改变、无法忘怀。
  严小刀也不认为这是出于“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某种求而不得的不甘和纠结,并不,而是出于两个男人之间经历过险境考验之后的情意相通,心智、成熟度与许多想法上的不谋而合。他不认为他能与许多人都达到精神层面上的默契与合拍,他也是骨子里有几分自尊和傲气的人,有许多坚持,直到今天,他也只认识了一个凌河,深感相见恨晚!
  他真心希望凌河能过得好,脑海里只要想到这个人,心就戳得疼。单方面的情谊,确实让他感到彻骨的心寒。
  半小时之后,做事极有效率的严总已经到达老城区,本市最好一家骨科和运动损伤科综合医院。
  严小刀直接在国际部挂两百元的特级专家号。肯花钱总有办法能缩短等待时间并提高服务质量,普通门诊的专家号您擎早儿四点钟来挂吧!
  他捏着挂号单穿越走廊,这个科室整条走廊好像就他腿脚最灵便,行动敏捷地侧身以最省时有效的路径穿过人缝。身边尽是拄着双拐、吊着胳膊或者坐轮椅而来的病患。严小刀现在回想,他可也给凌河推过许多次轮椅呢……
  “主任,就是向您请教一下,一个人髌骨缺失,有可能什么情况?”严小刀请教办公室内看似经验丰富的老主任。
  主任瞧严总这胳膊腿无比完好一阵风刮进来的样子就纳闷:“髌骨缺失可能性多了……病人呢?”
  “抱歉病人不在这。”严小刀一屁股坐到病人凳子上,硬着头皮按住老主任桌上的处方单,“就是类似于手感摸不到髌骨,缺失或者萎缩?或者天生就没长?有可能吗?”
  主任这边厢也是皱着眉头硬琢磨,毕竟严总挂号预约了谈话时间:“天生髌骨萎缩发育不全在我们临床病例里也挺多的,也有因为少儿时青春发育期滥用注射药物导致的骨骼问题,还有就是……你真确定是缺失或萎缩吗?病人片子给我看看?”
  严小刀被问得遽然愣住。
  他确定个鬼。
  他能确定是髌骨缺失或者萎缩?他只是下手摸过,他甚至并不拥有专业骨科知识或者按摩推拿理论,完全自负地凭自己手感,以为自己可以摸出来!他根本没有看过凌河任何的医疗资料或者X光片。渡边仰山简铭爵那也是几个糊涂没谱的,人云亦云,当初谁头一个下结论说凌先生是个残废?
  老主任活见了奇葩似的瞧着他:“就是嘛,都没有片子,哪能确定是骨骼出问题?如果病人行走不便膝盖不能弯曲,有可能肌肉问题,有可能韧带关节,甚至有可能是心理问题嘛!”
  “是我的智商问题。”严小刀眼望窗外,淡淡地给出结论。
  “……嗯?”老主任很想在诊断单上给严总下几服镇定安神的中药,然后转去精神科。
  严小刀强忍着千疮百孔全面崩塌式的心理防线,又问:“主任,您这有哪位髌骨萎缩或缺失的病人情况我能了解下?这类病人,他们平时能走吗?能通过康复锻炼恢复下肢能力吗?”
  主任随手一指门外走廊正走着的一名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低声道:“瞧见了吗,就那个小孩,他就是天生髌骨萎缩缺失症,这不是康复得不错嘛!也能走,就是膝关节无力,下肢软弱,肯定没有正常人那么利索,也不能参加剧烈体育活动,但康复后还是能生活自理的……关键是你得把病人带来让我瞧瞧!”
  “我明白了。”
  “多谢主任,打扰您了。”
  “病人不会来了……他健康得很。”
  严小刀撤开凳子起身,脸上仍维持富有涵养的微笑,向医生告辞。
  ……
  严小刀确实明白了。他曾经几次委婉提议带凌河去瞧个专家,都被凌先生三言两语巧妙回绝,如今看来,以凌河的骄傲和要强,这人倘若真瘸,一定上天入地阅尽天下名医不遗余力也一定要把自己治好,这人怎么会愿意坐轮椅上?
  他只是心软没有逼迫对方。他见过凌河腿部膝盖位置的陈旧式伤疤,甚至粗大的针眼,明显在少年时代曾经遭遇过肉体上的虐待伤害,那些疤痕让他心软以至被蒙蔽。
  凌河一定曾经瘸过,因此懂得巧妙伪装残疾。但是,这人一定已经治愈了!


第三十八章 魑魅魍魉
  凌河装得太像了。
  不,凌河都已经装过头了, 简直欲盖弥彰。
  严小刀尾随在那有腿病的男孩身后, 心情五味杂陈地走出一段距离。很显然那男孩是可以走路的, 只是双腿比常人迟缓,上下楼不够迅猛伶俐, 跑跳运动也会遭受很大影响, 但有一条底线,绝不会是半身瘫痪不能动弹的情况。
  凌河在他面前屁股都不挪动一下, 挪一下都需要他帮忙撑住上身, 上楼下楼上个床都是“严总您抱”, 进个浴缸都要他抱进去……从相识第一天起在“云端号”上就是这么一副拿乔的样子。
  严小刀拿出一根烟,随即想到医院楼道不能抽烟。
  他干脆地撅断过滤嘴,将剩下那截烟卷连同里面细碎的黄色烟丝丢进口中,面无表情地用力咀嚼, 用充满辛辣口感和焦油香气的味道让自己更清醒些, 眼底逐渐涌上一些蛛网般的血丝。
  他这时接到梁有晖电话, 还以为这人是要回燕都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平静道:“有晖。”
  那边是梁少爷单纯而兴奋的、天生携带巨婴萌感的声音:“小刀我告诉你啊,警察找到新的嫌疑人啦!”
  “小刀,我就悄悄告诉你一个人哈,不能让我爸听见。”梁有晖还有心情煞有介事地向好哥们汇报情况,手机好像是埋在被窝里,“刚才听见我爸跟局子里熟人通气,我彻底没有嫌疑了,我的车找到了,那天是被嫌疑犯开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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