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晋升之路(37)
陈容轩晚些回驿馆之时,看着宋瑜身旁的少年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喜欢养宠物了。”
宋瑜觉得这话实在不像是陈容轩会说出来的,带着些古怪味道,他没驳了陈容轩面子,也没有接了宠物的话头,只道:“讨人喜欢的孩子总是让人想要多宠爱一些。”
陈容轩笑了笑倒是没再多说。
江余心里头有些不得劲。
当晚洗漱过后,直接进了宋瑜的屋子,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瞅着宋瑜,在宋瑜挑了眉开口前,说道:“我想与你一道睡。”
不管宠物也好,儿子也罢,既要养,那便好好养着吧。
见江余一双眼毫不退缩地看着他,宋瑜沉默一会,还是掀开被子道:“上来吧。”
自此,江余算是在宋瑜房中扎下根了。
陈容轩在淮安府又呆了两日,便与宋瑜道别回了上京。
江余的生活倒是又恢复了如同过去几个月一般,只是偶尔在宋瑜将他一人留在宅子里头时,他会与管家请教管家该做些什么。
自个儿一人之时,也会上街却溜达,倒不向往日那般在一直在家候着宋瑜回来。
在淮安府呆了一个多月,随着宋瑜带着他将淮安府城附近有名的景儿逛了个遍,便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与上回一般,三辆马车,继续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南边行去。
虽说赶路的日子实在辛苦,但是看没看过的风景,吃从未吃过的美食,确实让江余长了不少见识,加上有心爱之人一道,江余觉得,即便辛苦了些,却也确实逍遥。
只是,一路下来,江余有一点倒是迷糊了,卓承兴说宋瑜有龙阳之好,江余即便日日与他同床共枕,宋瑜除了抱抱他,却从未逾越过。
见了美人,不论男的还是女的,皆是看两眼便再也不曾关注,一路上,不论男女,向他献殷勤的也不少,却从来不见他有半点动容。
明明每日早晨起来都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让江余着实摸不着头脑。
直到宋瑜连续去了十几座不同的寺庙后,虽说这些寺庙分散在沿路下来的各个城镇,江余却有了不好的猜测。
宋瑜再提议要去寺院之时,江余坚决不去,甚至硬是扯了宋瑜的袖子也不肯他去,“秃驴有什么好瞧的,光头一点也不好看。”
宋瑜:“......那万塔寺之景色在上京也是有名的。”
江余:“那么多寺庙,那定有许多秃驴。”
秃驴得罪你了?
第46章
“公子,上回的缈玉酒你不是说极好么,我与店家学了如何酿制,到时候我酿给你喝。”
“公子,你不是最爱去妓馆么,我们去妓馆瞧瞧如何,定比去什么万塔寺有趣多了。”
江余淳淳善诱,唯恐宋瑜什么时候想不开,剃了光头出个家。
想想过去的日子,不论对于男女之事,还是对于旁的,宋瑜皆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做什么事儿都懒懒散散,旁人的想法更是入不了他心。
这也怪不得江余会这般想。
宋瑜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子,伸手啪的一下在他脑门上重重敲下,“大白日的去什么妓馆。”
江余捂着脑门,睁着双眼瞅着宋瑜,半响道:“公子,和尚都是要苦修的。”
“那又如何?”宋瑜蹙着眉不解其意。
你这么懒,什么事儿都爱吩咐旁人,肯定受不了。
这句话江余没那胆子说出口,只是强调道:“光头一点也不好看。”
这无缘无故的,突然便开始将和尚贬的一文不值,想想都有些奇怪,再结合方才江余所说的话,宋瑜暗自思衬一会,便也明白了。
一时间,看着江余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脑子里整天想着什么东西!?”
这是担心他要出家还是怎么的。
见江余一脸认真得样子,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勾了唇逗他,“我若是出家,你待如何?”
江余摸了摸自个儿头顶上的三千烦恼丝,一脸心疼,“我剃了光头那肯定也一样丑。”
这是打算跟着他一道出家了。
宋瑜唇角原本戏谑地弧度慢慢收敛,柔和了眼,“你这孩子,怎么会这般傻呢。”
“放一万个心,红尘多姿,公子我还未享够,如何舍得。”
江余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真的?”
宋瑜揉乱他的发髻,“我等着你的缈玉酒。”
江余坚持,最终宋瑜还是应了他的要求,并不曾去万塔寺。
邵南府是齐国最南边的一块疆域,四季如春,最是气候宜人之地,他们此时所在邵南城如同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花香。
原该是一座最适宜居住之地,偏偏江余他们遗憾地未曾在对到的时间抵达,遇上了邵南的雨季。
不论早晨起来之时天气如何,一日之中不落点雨便如同那一日还未过去一般,闷热,潮湿,连带着换下的衣衫都带着一股湿漉漉的味道。
因着接连下雨,他们在邵南呆着时间也长了一些。
邵南盛产茶叶,药材,还有玉石,江余如今身价已经不同往日,大半年下来,荷包颇丰,在宋瑜出门之时,时不时这个出去转悠两圈,搜罗搜罗新鲜物件。
自上一回闹出了“出家”乌龙之后,江余多了一个爱好,那便是搜罗好酒,带回来给宋瑜。
若是宋瑜觉着好了,他便会千方百计地求着人家教他酿制手法,好在他长的好,穿着打扮看着便富贵,且白白嫩嫩看着便不像本地人,只夸说酒好,又说自个儿不久之后怕是要离了邵南,怕以后都喝不着这般好酒,磨着店家教他。
多塞钱,再不成,卖个可怜,只说心爱之人喜欢,总是能叫他达成目的。
大半年下来,江余的脸皮着实厚了不少。
昨夜临睡前,宋瑜便与江余说了,明日若是天晴,他要与柯元一道去河道旁瞧瞧,让江余自个儿呆在家中。
江余没什么负担地应了,只道还是要带上伞。
第二日一早起身,江余先是看了天,见一派天朗气清的模样,伺候了宋瑜洗漱早膳,将人送出了门。
他前两日刚得了一个酒方子,东西早已准备齐全,就等着哪日空闲了着手酿起来试试。
这会儿倒是刚刚好。
按着方子,称了重量,洗净,蒸煮,熏制,浸泡,封坛,最后便是等着发酵了。
江余怕浪费材料,用的坛子并不大,这个酒是上回与宋瑜一道逛花楼之时,喝的一种松露酒。
色如琥珀,入口微甜,极其适口,宋瑜夸了一句,江余尝了一口也觉着不错,抽了空了便去找花楼的老鸨求了方子来。
这倒是他头一回酿制,怕失败,江余不过准备了一小坛的原料。
封好酒坛,江余刚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准备将酒坛子埋进去,管家便急慌慌地进了门来。
一路下来,似乎每到一个地儿,宋瑜都能弄到各个这般的小院子,连带着四五个伺候的下人。
每回这般小的院子中,总会有个极稳妥的管家,而如今便是这位刘贤,刘管家,也是个老道的人。
这般惊慌的样子,在近两个月来,江余也不曾见过。
握着挖坑锄头柄,江余慢慢站了起身,眼神微微地沉下来。
“小余公子,”刘贤擦着汗水,“城北的河堤垮了,泄出的河水冲垮了临河的房屋。”
冲垮了房屋也不是冲了他们的屋子,没道理刘贤这般着急。
江余捏紧了手中木头,“说重点。”
刘管家话音一顿,“公子不见了。”
江余手中的锄头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胡说什么,什么叫公子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江余质问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亮,到最后带上了惊慌失措的味道,胸口剧烈起伏着。
听了动静聚到了院子中的下人们,全部垂了头,鸦雀无声。
江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了脚便要往外走。
刘贤赶紧跟了上去。
“白掌柜呢?”
“去河岸边了。”
江余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道:“刘管家,这地儿你比我熟,把所有能派的人都派出去找。”
“是!”
一刻不停的往城北赶去,赶到之时,城北在河岸边的房屋已是淹没在一片浑浊的河水中,围在河边的百姓皆是一片哭喊哀叫之声。
水面上飘荡着好些木条,残骸,还有偶尔几具面朝下方的尸首。
江余呼吸一重。
此时已有坐了船只的衙役在水中搜寻,江余看着泥黄的水面脑袋发昏,面色发白。
拦住一个路过的人问了获救的人在哪儿安置,便寻了过去,在来来回回的人群中不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
都没有。
江余立即转身回了水边,看着有搜寻的船便拦着上去帮忙。
“宋瑜。”
“宋瑜...”
江余在船上大声呼喊宋瑜的名字,只是直到天色已暗,再也无法看清水面,江余声音嘶哑,也不曾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回应。
回到岸上,江余又去了伤患安置地寻了一圈,转身又回了宅子里头。
从刘贤处得知并未寻到人,便拎了灯笼又回转去了河岸边上。
河水湍急,夜里视物不清,河面上寻人的船只在天暗下来之时便早早地靠了岸。
江余除了一开始情绪失控,之后皆是冷静的吓人。
连刘贤也认为江余大抵是担心的,却并不是那般厉害,直到看着他拎了灯笼上了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木船为止。
如今河面皆是木块残横,这会儿出船,想寻的人没找到,怕是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原本在江余身后跟着的刘贤,赶紧带了人将江余拦了下来。
“小余公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小的如何与公子交代。”刘贤苦口婆心地劝道。
他也是急的要命,但是也不是这般不要命吧。
只是江余这会儿哪里听的进去,声音嘶哑语气却平静,“人都没了,有何好交代的。”
“不是还未找着嘛,没消息便是好消息,小余公子,如今黑灯瞎火的,水流也急,你这出船跟送死有何区别。”刘贤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穿着褐色衣服的家丁立即上前将江余从小船上拖了下来。
江余倒是未挣扎,只是喃喃道:“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刘贤道:“对,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指不定公子如今正在哪儿呆着呢。知府大人与柯大人一行也均未找到,如今整个邵南的衙役,府卫都在全力搜寻,这不也是好消息。”
江余看了刘贤一眼,又看了眼黑漆漆地河面,伸手拿过灯笼,“我不下河了,你也不用跟着我,带人继续找。”
说完便举着灯笼沿着河岸继续往前走。
“宋瑜。”
“宋瑜...”
一声一声如同泣血一般的叫着,嘶哑的喊声裹着水声远远传开,却是一直未得到回复。
刘贤摇了摇头,原以为这小余公子不过就是主子解闷的玩意,倒是没想到这少年却是动了真心,派了两个下人跟在江余身后,刘贤也转身朝着另一边继续寻人。
江余白日也一直这般喊着,这会儿嗓子已是哑的不像话,再过了不久,便已是无法发出声音。
今晚的天空中一粒星子都没有,犹如江余此时的心境,暗沉沉一点光亮也无。
发不出声音,也看不见前方,手中的灯笼的光芒摇曳,似是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天空不作美,到了三更,倒是又稀稀落落的下起雨来。
岸边原也是有跟江余一般举着火把寻人的,一下起雨来,也一个个掉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