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46)
现在又借着谢礼的由头,朝他要一个抱抱。
坚固的心墙好像又被人撬开了一道小口子。
谢清霁僵直了许久,终于是缓慢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司暮腰间。
他动作很轻,又缓,像懵懵懂懂冒出头来的小狐狸,司暮只要有一点儿不好的动静,就能将他惊走。
原来抱人是这种滋味。谢清霁心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很难以接受的。
但旋即他就隐忍地开了口,语气凉飕飕的:“司暮,你的手在往哪里放?”
某人刚开始还正正经经抱着,慢慢的手就不安分了,滑落到谢清霁腰间,磨磨蹭蹭的。
被当场提问后,某人厚着脸皮小声嘀咕:“我瞧着小师叔好像清瘦了许多,我来丈量一下到底有没有瘦。”
他趁机摸了两把,状似心疼:“瘦了许多。”
谢清霁:“……”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来,反手在自己腰间某只蠢蠢欲动的爪子上拍了一巴掌。
“啪”一声响,清脆悦耳。
司暮挨了狠狠一下,收回手来时,手背都红了。
有点疼。
司暮笑得眉眼弯弯,看着谢清霁转身离开,他三两步就追上去:“小师叔等等我啊!”
……
最终谢清霁还是拗不过他那厚脸皮的师侄。
司暮凭借着优越的耍赖技术,成功成为他师叔身后的小尾巴。
谢清霁无可奈何,一天下来叹的气都快赶上以往一年了。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风止君已经回来的消息,便施了障眼法,换了个样貌——太丑的谢清霁觉得不可,有失礼仪,太出众了也不行,引人注目。
所以他如今在旁人眼里,是个五官端正样貌清隽的青年。
说不上很帅气或是很漂亮,若是旁人顶着这张脸,多半是普普通通,站到人群里都不起眼的。
然而一旦配上谢清霁那清冷的气质。
妥妥的矜贵公子身份是没跑了。
司暮对此无异议,也一并施了术法,并热情洋溢地和谢清霁讨论两人的身份问题。
他存了私心,有意撇开师叔师侄这个身份,兴致勃勃地安排:“小师叔,我瞧你像个豪门世家里出来的贵公子,不如这样好了,我们来扮个青梅……啊不,是竹马竹马的两个人,如何?”
司暮孔雀开屏,要在他师叔面前演最好的,换的样貌是帅气十足的,甚至还换了套衣衫——他以往总是做玄衣打扮,此时换了件奢华宝气的月白长袍,袖边还锁着浮夸绚丽的流云纹,格外的亮眼。
一出去就能吸引无数目光。
“来呀小师叔,让我们缠缠绵绵兄弟情。”
谢清霁看着他这花里花哨的打扮。
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花孔雀就变成了灰扑扑的小老鼠。
“引人注目,不可。”谢清霁平静道,“既然你说我是豪门世家贵公子,那便委屈一下师侄。”
“当个侍从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头可断血可流 辈分和身份不可丢
第39章
司暮入戏极快,效率极高。
谢清霁的意思是扮作普通人, 他便飞快地弄来一辆马车, 毕恭毕敬地请谢清霁上去。
据说这整辆马车, 从每一根木的选料到全体造型设计到完整制造出来, 都是司暮亲手亲为,未曾假借人手。
那马车外表看着平淡无奇, 朴实无华, 内里却软榻小案几, 茶具小火炉, 暗箱暗格,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设置了灵石装置, 可调夏凉冬暖,甚至连暖阳高照、皓月当空之景, 皆可随心调节。
司暮一个个给谢清霁展示马车内机关和功能的时候,谢清霁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司暮以往出去历练, 难不成就是带着这马车去享福的吗?
也不知还搭乘过谁……
“没有, 小师叔……哦不对, 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主人了?”司暮改口改得飞快, 笑眯眯地凑过来,“才不给别人坐。”
谢清霁被他那一句自然而然的“主人”给羞耻到了。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 才沉重道:“不能换个称呼吗?”
“好的主人没问题主人,主人想换个什么称呼?”司侍从态度极其良好,从善如流:“那叫大人?或者是……”
他沉吟片刻, 想到了什么,倏地勾唇一笑:“要不这样,看在我如此尽心服侍的份上,就让我逾越一下,喊声……哥哥?”
他声音低沉沉的,偏把哥哥两个字咬得撩人,尾音还略略上挑,跟个钩子似的,勾得谢清霁后颈一紧,仿佛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嗯?谢哥哥?”
谢清霁心里有一百只小狐狸在炸毛。
他怔愣了片刻,才仓促地端起茶盏,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偏开视线,下颚微收,绷得紧紧的:“……你还是闭嘴吧。”
他咽下茶水,才觉舌尖甜滋滋的,垂眸一看,杯子里盛的不是茶,而是澄澈的水,不知司暮往里面放了什么,甜甜的。
和刚回来那天,司暮在他屋里泡的水,闻起来味道一样。
原来是这个滋味。
……有点好喝。
谢清霁捧着茶盏,本想再喝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矜持地放下了。
君子不重口腹之欲。
他将话题扯回了正事上:“残镜呢?”
司暮从他说了闭嘴之后就微微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
听谢清霁发问,他抬手,拇指与食指并拢,在嘴唇上一划拉,示意他很听话,乖乖闭嘴。
谢清霁:“……说话。”
司暮顿时活了过来。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谢清霁一眼,手腕一转,就将残镜拿了出来。
谢清霁诧异了一瞬他居然这么好说话,没想太多,抬手刚想接过,指尖还没碰着残镜的边,便落了个空。
司暮手腕再一转,就带着残镜避开了谢清霁的手。
谢清霁:“?”
司暮捏着残镜,沉了沉眉眼,探究地问:“你在找这些东西,究竟要做什么?”
谢清霁沉默。
从答应让司暮一块跟着来的时候,他便预料到自己瞒不住太久了。
凭司暮敏锐的观察能力,跟在他身边,不用多久就能将真相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谢清霁沉吟片刻 ,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认命地吐出来两个字:“天道。”
司暮神色一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天道果真没死透对不对?那它现在在哪儿?你找这些法器,是为了彻底解决天道? ”
区区天道两字,在司暮这儿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一大片。
他在瞬息之间便想到了无数问题,追问起来。
“这残镜是在无归崖之前便炼化好的,你早便知天道意图,也有计划去处理天道,可你从未说出来——”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仙修和人类以为百余年前那场灾难,是他们不小心惹怒了天道所致。
只有少数境界修为较高的仙修,在天道消失很久之后,才隐约察觉了天道的意图。
不过那时候天道消失,风止君殒没,他们就算有所察觉也无可验证,只能抱着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的态度,来继续修炼生活下去。
司暮也是这少数仙修之一。
不过他没打算了了。
他在谢清霁离开很久之后,才慢慢琢磨出天道想要重塑神身的意图,旋即他又发现谢清霁大概要比他们还早许多,就知道了这件事。
司暮在震惊之余,对谢清霁难免生出来一丝不甘和怨怼。
“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让你宁愿将所有事都独自一人抗下来,也不肯和别人吐露一句话?”
司暮追问了许多句,都得不到回复,骤然生起一种无力感和挫败感。他凝着谢清霁,幽幽道:“小师叔,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司暮在入飘渺宗之前,清虚君就已经神游不见许久了。
他未曾见过传说中的修仙道第一人,也不知这第一人和他徒弟风止君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好。
他只以为,数百年相处,他和谢清霁……
也许算是亲近的。
毕竟他可从没见过谢清霁让别人近过自己身。
他一边洋洋得意地撩拨着谢清霁,自以为自己在谢清霁眼里是特别的,可后来血淋淋的事实被撕扯到他面前,他才恍然警觉。
他在谢清霁眼里,什么都不是。
谢清霁心里有厚厚的一堵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包括他。
而他用尽全力,花了数百年时间。
都未曾将那堵墙撬开一角。
谢清霁和他怔然对视。
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的司暮很可怕,那眸光里蕴藏着极为复杂的内容,可他一点儿都看不懂,无从分辨。
他莫名生出一丝退缩,对这未知的情绪,又本能地觉出一丝危险……因着司暮的注视。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挺直了腰脊:“我……”
司暮幽幽地打断了他的话:“谢清霁,你没有心。”
这是司暮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谢清霁恍惚了一瞬,旋即意识到司暮又占了个第一的名头——连清虚君都未曾这么连名带姓地喊过他。
司暮是第一个。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顿然语塞,僵直在当场,直到司暮朝他伸手,掌心朝上。
谢清霁不解地望着他。
司暮垂眸不看他,低声:“手。”
谢清霁迟疑着抬手,轻轻将手搭在司暮手心。
他的手要比司暮的手白皙几分,修长手指微微蜷着,感受到司暮掌心的温度,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想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