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干掉了男主[穿书](307)
他嚎啕大哭,老人便说:“这是为了你姐姐好。”
燕十一就不敢哭了,怕他哭了就对姐姐不好了。
老道也许真是个好人,但是眼神却不太行,收养他的那家人看中的是老道手中给予的银子。最初几天,燕十一闷不吭声,浑浑噩噩,但是那家人还是对他很好,后来似乎是明白老道不会回来了,便撕开了不必要的伪装。
他的养父……嗜赌如命。
败光了银子或者心情不好时,便喝酒。他们家前头没有孩子,那是因为……他卖了,就为了换取几两银子重新进入赌场。
妇人被一巴掌抡到在地,沉寂的仿佛死了,燕十一刚刚从私塾回来,便想扶她,被一脚踢到了墙角。
这日子实在没法子过,觉得凄惨的燕十一打算跑,没跑掉便被卖了。
他流转过很多地方,地主乡绅家的小厮,书香门第的书童,还有下九流之地的小倌……
那些地方他都待不了,逃啊逃的,还真让他逃出来了。后来,他便开始在街头巷尾混,混的认识他的都厌恶他,不认识他的避开他,只有一群没什么用处的小弟。
大概成了街头一霸。
这么混来混去,燕十一也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说起这段往事时,燕十一挑挑拣拣,只说自己想说的,各种艰辛却从来不提。
大概是,大家都艰辛,你有什么好诉苦的?难道你长的特别丑?
而燕十一自认自己生的俊俏。
前段时间燕十一觉得自己人生有了转折,因为他要做富家公子了。
“我刚刚从赌坊里出来,一群人便围住了我,即使是丫鬟身上的衣料也不是我穿的起的,头上还戴了好看的珠花,我在珠宝店里见过,价钱令人咋舌。”
而这只是丫鬟的穿着罢了。
年老的富商从车架上下来,老泪纵横。燕十一的目光却落在了富商用来压衣料的翡翠上,于是痛痛快快的原谅了富商当初对他的抛弃。
燕十一当了一天公子哥,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睡最舒服的,随行还有七八个漂亮小丫鬟共他使唤。
但是床太软了,他当夜有些失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似乎才阖上眼睛,便有人将他从软绵的锦被中揪了出来,那人手非常冷,冷的像幼年时期的那场大雪。
“我当时疑心在做梦,这个梦太奇怪了,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梦和现实是相反的。然后,我就被那人拖了出去。”说到这里,燕十一话语变得极轻,“我一出来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包括我那几个漂亮小丫鬟,全没了。”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场‘雪’原来是真的。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这里。”燕十一摊了摊手,“紧接着就看到了你。”
“你很难过?”君顾询问,目露不解。
“没啊。”燕十一赶紧摇头,“他们曾经抛弃过我,我连他们脸都记不清了。这次被接回来,我也不可能一天认出所有人的模样,就是……感觉他们挺冤的。”
他一字一句:“跟我有关系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说,我是不是丧门星?”
“……”
“哎,看来你不懂。”燕十一轻笑,稍稍勾起的唇角不屑而嘲讽。
那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半会儿才轻声回答:“……我是不懂,不过……你并不想他们死,对不对?”
燕十一垂眸,月色将浓黑微卷的睫毛映的发亮,眸子却宛如一湾深潭。
丝质的手帕将手上和唇上的油腻拭去,大概是觉得嘴巴里有股子味道,他便仰首喝了一杯杏花酒,醇香在嘴中回荡。
他站直身子后伸了伸手脚,随手扯去了束发的绸缎,长发垂落肩头,拖着玄黑锁链慢悠悠的向着床榻走去。
随着移动,锁链发出撞击的清音。
他的位置离床榻并不远,几步的距离便到了。
眉眼含笑,他问:“你刚刚是在安慰我吗?”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摸上床榻,他知道自己混于市井手指不够柔软,所以他没有用手去碰君顾。抬腿爬上床榻时,他知道自己身体还未有成年男人的结实,腿长腰细身姿矫健对任何人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而君顾便在面前,保持盘膝打坐的姿势,静静看着他。
烛火被熄,月色又无法覆盖此处,本便昏暗,随着燕十一靠近,空间便格外狭窄,有种窒息般的错觉。
“谢谢你。”燕十一微微启唇,“阿顾……”
这是君顾第一次看清楚燕十一的脸,大概是死在手中的人太多,他便不想去记这些东西,连自己生成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可是……燕十一的长相和他的笑容倒是不同。
他笑起来时,极为灿烂和明亮,实际上却生的一双桃花眼,眉眼多情而风流,天生的微笑唇,怎么看都像是在笑。
然后,燕十一撑起身子,缓缓靠近君顾的脸……
一只手盖住了燕十一的脸,将他接下来的所以行动全部制止。
燕十一的声音从君顾的手掌下闷闷传来:“喂!我的身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嗯?”君顾歪了歪头。
燕十一便有些委屈了:“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于是君顾松开了手。
手指缓缓下移时,燕十一再度重见光明。此处依旧昏暗,大概是早便适应了黑暗,他倒是能勉强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人。
君顾的位置没有半分偏移,手脚位置一如最初,连脸上都没有半分惊讶、迟疑、迷茫或者迷恋,清冷而空荡。
于是燕十一对上了君顾的眸子。君顾平日里便没什么表情,就一双眼睛骇人,漆黑无光,死寂的像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木偶。
可是燕十一脸上却浮现了惊叹之色。
那些肮脏的、淫邪的、猥琐的、恶心的、暴虐的东西,那双眼睛同样没有,实在干净。
真是可怕。燕十一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君顾便向着一边挪了挪,示意自己让出了位置。
燕十一哭笑不得,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翻了个身子,老老实实往边上一躺,郁闷的几乎要用棉被捂住脸了。
身侧之人极为安静,连同呼吸都似乎没有,不似燕十一,睡觉从来不老实。
半响,燕十一转了个身,手臂被头压着,问君顾:“你真不知道我刚刚要干嘛?”
君顾斜睨了他一眼,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原来,他知道。
燕十一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时,再度蠢蠢欲动,最后忍了下来,大概是明白这个法子对君顾来说无用。
“我能不能修炼?”燕十一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已久。
“能。”君顾抱着腿,声音轻轻浅浅的,“按道门的标准来说,你资质低下,不堪大用。然而对众魔域来说,只要有灵根便行,很多功法对身体资质并无要求。”
这还是燕十一第一次听到君顾说这么多话,手脚并用,便想攀上去,却被君顾按住了眉心。
但是,燕十一的声音依旧充满期待和朝气:“你能不能教我?”
“……”
君顾沉默,埋低了头。
“阿顾……”
“不能。”君顾回答,两个字,让燕十一觉得手脚冰凉。
沉寂许久后,燕十一心中憋着气,侧过身体不理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和舒展在身下的墨色长发。
“我不能教你。”君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日我会禀告师尊,若是师尊同意我便教你。”
“师尊师尊又是师尊。”燕十一从君顾口中听了无数遍这两个字,耳朵都要起茧,当即便扭过半边身子,气愤又无奈的盯着他,“你就不能换一个词吗?”
显然,不能。
从君顾脸上读出这两个字后,燕十一抬手遮住了面容,于是桃花眼、微笑唇通通没了,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大概是燕十一的嫌弃表现的太过明显,君顾出神了片刻后,便下了床榻,从最边上的窗棂开始,将门窗一扇扇阖上,透入房中的月色也一一掩去,随着最后一面窗户锁上,室内彻底沉溺于黑暗之中。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床榻稍稍下陷,似乎是君顾回来了。
经过燕十一这么一通闹,君顾再无心思打坐,打算直接休息。
然而,他躺下没有多久,燕十一便再度开口:“阿顾,我给你讲故事吧。”
“嗯……”
随着君顾应答,燕十一的声音褪去种种情绪,唯留下稍稍的暗哑。
“我当初混迹街头巷尾时,有段时间去过郊外,郊外是大片大片水田……水田你知道吗?我们吃的就是从那里种出来的。”
他不需要君顾回答,只需要君顾能将他的话全部记住。
实际上,君顾性子认真,从来没有在燕十一说话时走神过,他便是一句话未语,也将人的话语尽数收入耳中。
“我累了便往田垄上一坐,便望着水田发呆。那个时候,正巧是春种,庄稼汉天还没亮便驱了水牛松地。”
燕十一描述的极为细致,用自己的语言,将春日耕种之景描绘在君顾眼前。
“到了朝食时,便有妇人给自家汉子送食,那个时候,那些人便用这般粗细的木棍和麻绳将水牛锁在水田里。”说到木棍时,燕十一伸出了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一番,“木棍插入松软的泥地,水牛便在麻绳范围内啃食青草。”
燕十一嘴巴叼着一根毛草,无聊的看了许久,直到一农家汉子从面前经过时,吐了嘴里的茅草,撑起身子喊了一声:大叔!
那人停住,燕十一便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这笑容极为容易得到常人好感,那人便回喊:“小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