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崩花瓶人设的一天(54)
旁边的人听到动静立即走了过来,关切的询问:“你还好吧?”
路祈条件反射去摸自己的口罩,还在。那人无奈的笑了一下:“放心,没摘下来,你不肯摘,我们也不会擅自做主摘下来的。”
路祈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说话的这个人是谁。他慢慢的偏过头去看,一位美丽温柔的女人正半蹲在沙发前关心的注视着他。
这是他妈妈。
路祈喉咙动了动,却仿佛被哽住了,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戚馥芳替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你晕倒后班里的孩子们把你运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你已经晕过去十五分钟了;校医也来看过了,低血糖加中暑,胃里可能也有点毛病,给你拿了点药,现在吃了?”
好半天,路祈才哑声说出来一句:“谢谢。”
“不客气。”戚馥芳微微一笑,给他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和药一起递给路祈时,补充道,“我转过去,不会看你的。”
路祈想说不用,但是……他不敢,他怕戚馥芳会因为这副皮囊而和他产生距离。
就……把他当个过客就好。
路祈摘了口罩把药按说明都吃了,戚馥芳果然背着身没有看他,一直到路祈重新戴好口罩说了句“好了”才转过来。
“叶小淞说你不是文复一班的,你是哪个班的?”戚馥芳说,“你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班主任请假。”
“……我毕业了,就是回母校看看,”路祈低声说。
“啊,多回来看看也挺好的,”戚馥芳笑笑,“不用上课那就没什么了,你多在这里歇会吧,有老师进来也没关系,我都打好招呼了,不舒服可以去外边老师办公室找老师帮忙,休息好了直接走也行。”
路祈看她:“……老师,你要走了吗?”
“嗯,还得上课,不赶紧回去看着他们得把屋顶掀翻了。”戚馥芳无奈的道。
“……好,”路祈低低道,等戚馥芳站起来要离开时他又忍不住道,“老师,您最近过的还好吗?”
戚馥芳讶异的转头看他:“嗯,挺好的。”
“那您身体怎么样?”
戚馥芳的轻轻的“咦”了声,仔细端详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路祈的心倏地一提。
第49章 我叫陆戚
路祈看着戚馥芳,戚馥芳也看着他。
他在戚馥芳的打量中悄悄的攥紧了手, 心脏怦怦直跳, 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胸膛冲出来了——妈妈难道真的……
戚馥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来过我家的那个孩子吧?”
本来即将冲出胸口的东西, 又猛的被什么给砸了回去, 一钝一钝的疼。
路祈说不出话来。
戚馥芳微笑道:“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叫‘康俊’?”
路祈勉强笑了一下:“嗯, 对。”
“那我们再见着也挺有缘的。”戚馥芳说,“不好意思, 我得先走了, 班里没人看着不行。”
路祈:“好, 您慢走。”
“咔哒。”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也把路祈刚破土而出的希望全都关回在了牢笼里, 攥住的手也无力的松开。
他怅然的呆呆坐了不知道多久, 才找回了意识,慢慢的站了起来。
路祈把毯子叠好,离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外面老师的办公区隐隐有些骚动, 似乎是来了什么大领导,让他们连卷子也顾不上改、课也顾不上备,就在那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离开了老师办公楼, 他又往老校区走去, 那里有一座德馨楼, 是一切荒唐事件开始的地方。
门卫大爷依旧不在, 他很顺利的进入了老校区, 走上四楼,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荒凉的天台映入眼帘。
下午三点,太阳还是很毒辣,路祈站在锈蚀松动、形同虚设的栏杆边,望着老校区的荒草丛生,头顶烈日,他却冷到了骨头里,止不住的想发抖。
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放弃世间所有一切,坠进风的怀抱里。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知道妈妈命不久矣,差点和妈妈天人永别时。
如果。
他恍然看着楼下,枯败的老树向上张牙舞爪的支楞着树枝,仿佛有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诱哄:“累了吗?那就歇会吧,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如果他跳下去,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回到原来的世界,戚馥芳躺在病床上,虽然即将撒手人寰,可是她还记得他。
在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路祈双手撑住了栏杆,微微用力,栏杆发出脆弱的吱呀声,只要轻轻一翻,他就能摆脱这桎梏。
那诱人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一直以来,你都很累了吧?没事,只要翻过去,你就能永远的休息了……”
路祈双脚已经站上了天台的边缘,距离解脱只有一步之遥。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还挺熟悉,那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路祈,我是陆戚。”
声音很痛苦的在嘶喊,路祈听着听着,觉得这声音越来越耳熟。
哦,好像是有这么个男人,执着的闯进了他的世界里,带着一股子傻劲儿,从来没有人这么气势汹汹又理直气壮的踹开他紧闭已久的心门;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像那个人那样鲜活热烈的情感,烫的吓人,却又忍不住靠近,他冷了太久了,想暖和一点。
“路祈!!!!”
“你给我住手!!!!”
“你他妈的疯了!??”
一股大力袭来,将路祈腰部紧紧箍住,路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五感再回归躯壳时,他感觉身下很柔软,他仰面倒在天台上,被人保护的好好的,阳光正泼辣辣的撒下来,刺得人眼睛痛。
那个愤怒的声音还在耳边滔滔不绝骂骂咧咧的:“你才多大就这么想不开?你他妈的千里迢迢开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死!?这破楼对你是有什么纪念意义吗!?一次两次都来这里寻死觅活!???喂你听到了吗路祈,我在说你,路祈!喂!!”
路祈被他叭叭叭的吵得脑壳疼:“你好烦啊。”
那废话篓子猛地一刹闸,声音顿时就轻了,带着小心翼翼和试探,大气都不敢喘:“……你还好吗?”
路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箍着自己腰的手臂,道:“我没事,松开。”
“我不松!”封千行抱得更紧了,道,“我松开了,你就又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路祈:“……”
他忽然想起来了昨晚封千行喝醉之后说的话,封千行说,他怕他离开他。
路祈想,似乎自己的存在也不是那么的无足轻重,也是有人在乎他的。
“松开,我真的没事,”路祈无奈道,封千行还是抱着不撒,路祈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你是想勒死我吗!”
封千行:“……”
封千行讪讪的松开了手:“对不起。”
路祈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一点灰都没沾,干干净净的,倒是封千行当了他的肉垫,又在地上滚了一遭,灰头土脸的。
封千行担忧的蹙紧了眉头,道:“真的好了吗?”
他的手还在身侧伸着,像是做好了准备,随时张开手去拉住他。
路祈眼睛不知怎么的一阵酸,心里也一阵酸,他对封千行说:“你是不是很喜欢路祈?”
封千行:“……?”
你干嘛自己叫自己?
不等封千行反应,路祈又道:“我一直在骗你。”
封千行:“什么意思?”
路祈盯着封千行,面无波澜,平静的眼神下似乎封锁着什么汹涌的暗潮,他说:“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大明星路祈,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一个月前我看到有人跳楼,就是在这里,跳楼的人就是路祈。”他语调平平,没有一丝起伏,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叫封千行的三观彻底的颠覆了。
“……我去救他,却反而不小心和他一起跌下了楼,再醒来时我就成为了路祈,而原来的我的存在,被抹杀得一干二净。”路祈两三句说完,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些残忍的快意。
封千行因为吃惊,嘴巴还微微张着,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辛辛苦苦遮遮掩掩了这么久的一块大石,此刻路祈把所有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瞬间就轻松了不少,他看着封千行,觉得再没什么所谓了。
大不了一死而已。
封千行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路祈:“噗。”
路祈:“……?”
他笑了吧?他刚刚是笑了吧?
你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吗!?
路祈头一次感觉到了恼怒:“你笑什么!?”
封千行连忙忍住笑,说:“不好意思,因为你刚刚,瞪着眼睛,实在太可爱了。”
路祈:“……”
路祈:“你胡说什么!”
封千行走过去拂了拂路祈肩膀上的浮尘,又伸出手,郑重的摘下了路祈嘴上戴着的口罩——口罩被汗湿了又晒干,晒干了又汗湿,此刻已经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
去掉口罩的遮掩,露出来少年紧紧抿着的嘴唇,似乎想装作混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这少年柔软又坚强,这是路祈,又不是路祈。
“我早就怀疑你不是路祈了,”封千行说,“你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路祈:“……”
万一我周围的人正好都是呢。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的名字吗?”封千行拨了拨路祈黏在额头上的刘海,说,“你说你是一个老师对不对?那你是教哪个班的?什么学科的老师?平时教书累不累?”
路祈:“……?”
等等,这展开似乎有点不对劲?
路祈呆呆回答:“我是澜城一中的高三语文老师,我叫、叫陆戚,平时教书……还成,不是很累。”
“哪个lu 哪个qi ?”
“陆地的陆,悲戚的戚。”
“嗯,好的,我记住了,”封千行温声道,“这一个月来一直压抑着自己很痛苦吧?”
路祈愣愣的:“……还好。”
“没事了,以后有什么难过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封千行微微低下身子和他平视,眼神专注又温柔,“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们是一伙的,有什么事你可不能瞒我,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