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人被暴君听见心声了(223)
贺嫣明白,这是宁月在逼她做选择,要么放下仇恨交出罪证,两人还能在一起;要么固执己见眼睁睁看着宗政逍和戎音被崔家欺负,她俩分道扬镳。
这个选择在贺嫣的预料之内,因为当初宁月就是为了搜集世家的罪证才来到她身边的。
后来两人在一起后,宁月也猜到了她和几个姐妹手里真的有贺家主留下的证据。
宁月应该想要用罪证跟戎音交换什么,而戎音又是宁月的朋友,现下他遇难,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无论是出于哪个目的,宁月都必须让贺嫣做出选择,不然再等下去就晚了。
贺鸢儿看着姐姐愁苦的脸,叹息道:“送信的婆子听宁月姐姐的丫鬟说,宁月姐姐最近整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因此白天不能正常待客,不仅遭到客人嫌弃,还被老板训斥了好几次。”
听见宁月受苦,贺嫣的眉头蹙了蹙。
贺鸢儿趁热打铁:“姐姐,当初父亲之所以留下这些东西给我们,是为了预防其余世家违背诺言伤害我们,如果把这些东西交上去,皇室肯定能留我们一命。”
在贺嫣陷入回忆的眼神中,贺鸢儿继续劝说:“这些年姐妹们即便死也不肯交出证据,是因为觉得宗政家也是贺家的仇人,但若是没有宁月姐姐帮助,我们早死在了世家的迫害下,而宁月姐姐为什么有能力帮助我们?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宗政皇室呀。”
贺嫣眼神迷茫:“那贺家的仇呢,我们不报了吗?”
“傻姐姐,你怎么到这种时候反而犯糊涂了。”贺鸢儿扶着姐姐的肩,秀眉微蹙,“父亲当年就没想让我们报仇,说到底,我们贺家落败也是因为触犯了国法。这些罪证的作用就是为了让我们自保,既然现在就是最好的交出去的时候,又何必因为固执,错失了良机呢。”
错失良机的同时,还可能错失良缘。
贺鸢儿拍拍姐姐的肩,道:“姐姐你不必忧心,我已经替你问过别的姐妹了,她们都愿意把证据交上去。姐姐,过去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活着,就应该向前看。”
贺嫣看向窗外,似是在说服自己。
一个时辰后,替贺嫣送信的婆子又去了一趟清秋阁,不过这回没有信了,只有一句贺嫣要对宁月说的话。
贺嫣说,她愿意。
丫鬟不明所以地将话转告给宁月,宁月喜极而泣,对着上天合上双手,唇角上扬,“多谢老天爷保佑。”
……
距离上次崔家主和宁王大闹早朝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在这之后,两人都以病重为由,不上朝也不去上职,就留在家里休息。
临近新春,宗政逍也快要封笔,安心跟戎音一起过年了。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高品阶的官员准备进宫上朝,低品阶的也坐着牛车马车往自己上职的部门而去。
大殿内,宗政逍坐上皇位,执礼大监宣布早朝开始。
朝议进行到一半,天光渐亮,众人正在讨论赈灾情况,一个内侍却急匆匆从后面饶到四喜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四喜一惊,跟龙椅上的宗政逍对视一眼,在得到他的允许后,才上去报告了内侍传来的消息。
宗政逍闻言没有惊慌,反而很是淡定地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天上还飘着小雪,寒风拂过,稍微穿得薄一些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崔家主带着那个术士以及术士的信徒,宁王身后是两位佛寺高僧,以两人为首,众人神色坚定地在宫门前静坐。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闻讯赶来的百姓看客。
有人道:“崔家和宁王府,这是要硬逼皇上处置戎老板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不过崔家自己都不干净,怎么好意思说戎老板是妖孽?还有宁王,他大儿子和儿媳是因为犯了错才被砍头的,又不是陛下误杀,他居然会因这种事背叛自己亲弟弟。”
有人小声咕哝:“难不成当年有隐情?”
“无论情况到底如何,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挡在宫门前,皇上不可能视而不见,孰是孰非,今天就能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一道激动的声音忽然道:“出来了!皇上和戎音都出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宫门前,宗政逍和戎音并肩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文武百官,气势浩然,一步步来到了崔家主和宁王面前。
宗政逍身着龙袍,神色肃然,垂眸俯视他们,冷声问:“崔大人,你这是何意?”
不等崔家主回应,他身后的信徒之一突然指着宗政逍身旁的戎音,厉声大呵:“都怪这个妖孽,害得我们大晟灾祸不断,他就该活活被烧死!”
周围寂静得只有风声,是以这人的声音传出去了很远,听起来特别刺耳。
戎音神色不变,宗政逍却是转眸扫了过去。
他上位者的威严如一把锋利的剑,一个眼神便抵在了出声那人的喉间,让他即便涨红了脸,也不敢再出声说第二句话。
“继续。”宗政逍收回目光,看向崔家主。
崔家主一身黑衣,头发也只以布巾束之,因为坐了有一会儿时间了,他头上身上都淋满了雪,显得他那张憔悴的脸更加沧桑。
崔家主抬头望着宗政逍,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陛下,妖孽祸国,实是不可留,臣今日带领众多百姓汇聚以此,乃是为了恳请陛下除去鲛妖,以平天怒,还我们百姓一个平安盛世!”
他话落,信徒们便跟着齐声道:“恳请陛下除去鲛妖!平息天怒!”
这些人嘴里说着“请”字,可做的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以命愿为由,逼迫宗政逍不得不听从他们的要求。
宗政逍唇角上扬,但笑意未达眼底,他道:“崔大人真是好本事,竟能驱策如此多的百姓为你所用,比朕这个皇帝还威风呢。”
崔家主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明白这是宗政逍在挖坑给他跳,连忙道:“臣绝无僭越的行为,臣也是陛下的百姓,所忧所惧皆与在座各位百姓相同,都只是怕妖孽祸国,故来请陛下除去鲛妖,仅此而已。”
“哦,原来崔大人是这样想的。”宗政逍语气里满是嘲讽,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也不在意他这个人。
崔家主恨极,咬了咬牙,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脖颈前。
他大声道:“陛下!您已被妖孽所惑,看不清真相,臣不怪您,可如果陛下依旧执迷不悟,不杀鲛妖以平天怒,那臣就只好以血祭苍天,请满天诸神替天下百姓诛杀妖邪了!”
他的话像是一个信号,他一说完,他身后的信徒也纷纷从袖中拿出匕首,毅然决然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似乎只要崔家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血溅当场,完成死谏。
见此情形,宗政逍戎音以及文武百官和围观的百姓都被惊住了,这些人竟然已经被蛊惑到这个地步,宁愿以性命来强迫宗政逍就范!
如果他们真死在宗政逍面前,那不仅戎音洗脱不了妖孽的名声,宗政逍也会被史书定性为昏君,之前两人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宗政逍垂眸,正巧对上了崔家主那双满是得意的眼眸。
崔家主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用自己的死来为他怨恨的两人泼上一盆永远擦不干净的脏水。
如果他成功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场世家和皇室的博弈中,他也还是赢了。
所以他不是简单的威胁,而是真的敢抹脖子。
宗政逍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没有马上回应会不会答应杀戎音,而是看向崔家主身后的那个外表庄严神圣的老道,开口问:“崔大人和各位百姓之所以坚信戎音是带来灾祸的妖孽,都是因为这位道长的断言,对吗?”
崔家主见他把矛头转向道长,怕出什么意外,意图解释,“道长的话只是其一,事实也证明了戎音就是……”
宗政逍直接打断了他,声如洪钟地道:“朕只问,你们来这里要朕除掉戎音,是不是因为他说了戎音是祸国殃民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