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为养崽大师兄(217)
是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魔族吞噬同类之事,竟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齐经霜意识到,就算他坚持不吃魔心,他也在渐渐被同化,但他却无力阻止。
另外一件让他感觉不妙的事情是,他也明确的知道,自己对元寅已经有认同感,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同伴,朋友来对待了。
可这也不能够怪他,一个整日和自己待在一处,且对自己坦诚一对,有问必答的人,无论是谁,也不可能一点触动也没有。
然而正如元寅所言,在魔物身上寄托属于人族的情感,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魔族虽以魔心为根基修行,但魔心是,也仅仅只是它们维系自身修行的东西而已,不会生出任何的情谊。
而元寅不但是魔,还是再纯正不过的魔物,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朋友,面对齐经霜,所想的也绝不是帮他努力维系人族的身份,而是如何看他一步步成为魔物。
第185章 潮水汹涌
第一次源魔海海潮袭来的时候,元寅便知道自己想看到的场面就要发生了。
那是突然刮起无边无际的大风,带起铺天盖地的海腥之气,本来赤光笼罩之下的魔域,变作漆黑一片——
这样说也不太对,应该讲,天地漆黑一片,空中如人间日月一般存在照耀魔域的存在,却是无限血红,仿佛随时都能往下滴血一般。
在这诡异至极的天地异象之中,有海潮声由远及近的袭来,而后肉眼可见无穷尽的海水汹涌而来。
齐经霜站在孤峰上,看着从远处滚滚而来,越漫越近的海潮,仿若见到传说之中毁天灭地的天灾。
凌冽寒风如刀如剑,发丝衣袖被吹的猎猎作响,甚至叫他连眼也无法睁开,头疼欲裂。
他必须十分专注,才能听清楚元寅讲的话
“每隔半月,魔神大人所沉眠的源魔海,就会发动一次席卷整个魔域的浪潮,浪潮有五小一大,小的魔潮一般认真修行的魔族都能够安全度过,若是轮到席卷整个魔域的大潮,那可就真的看命了,这也是为何魔族如此弑杀的原因之一——只有你积攒够了足够多的魔气,魔心足够坚韧,才能抵挡的住海潮的侵蚀,不会被这海潮吞没。”
说完之后,元寅苦笑的看向齐经霜,缓缓说出糟糕的处境
“我们这次真是好运,遇上的正是大潮。”
齐经霜:……
这是好运?倒霉透顶的运气才对吧!
齐经霜的视线移向大潮席卷之下的魔域,在大风大浪压迫之下,整个魔域到处都是疯狂相杀的魔物,不断有魔物死去被大风大潮带走泯灭,也有不断有魔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庞大无比,同样不断有点点红光随着魔潮的涌动,被大风带向魔域各处。
那便是魔种了。
每一次的魔潮涌动,都会带出无数可以修行的魔种,也同样会带走无数修行太弱的魔物。
这是来自魔神的督促——或者说建立魔域的初衷也好。
想在魔域存活,必须弑杀吞噬,不断地弑杀吞噬,才能让自己足够强大起来,才能让自己不被一次又一次的大潮抹杀,才能不让自己成为别的魔物供养。
齐经霜挥剑斩去扑面而来的魔物,心灵剑上灵光大盛,辉煌耀目的白色光辉在这黑暗与朱红交织而成的魔域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也引诱了更多的魔族过来。
齐经霜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与凌乱,他所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是一批又一批的魔物,还有内里灵台灵气的耗损。
如果说寻常时候魔气的侵蚀是感受不到的微弱,那此刻被这来自源魔海的大风与大潮浸透,便是千万倍的消损。
开始的时候,也许他还有心情和元寅说些玩笑话,对周遭魔物的攻击应对自如,但随着海潮越来越近,甚至肌肤上已经落下被风带来的海水。
齐经霜的灵台已经被侵蚀的太深,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戳出了千疮百孔一般,无数的灵气修为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被扯出躯壳,融化消散在这席天卷地的海潮之中。
而又不仅仅是如此,若平时的魔物还算有些理智,会去思考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旁者,那此刻这些魔物就好像疯了一样,,见到活物就会扑上去厮杀。
齐经霜纵然再有能力,也顶不住这样快速且无止境的灵气消损,也应付不来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接连不断的魔物袭击。
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而后节节败退,被力大无穷的魔物抓入高空之中,他一剑刺入,然后被丢了下来,重重摔在山崖之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量,身躯好像已经零碎不堪,连头脑都痛的发麻,眼睛也昏暗一片。
他已经无一战之力。而无穷尽的魔物却一拥而来。
要死在这里了吗?
齐经霜努力睁大眼睛,他看到眼前各种红色铺陈的模糊影像之中,出现一抹黄绿的身影。
香气萦绕鼻息之间,接连不断的铃声响起,让齐经霜勉强恢复些许神志,神色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见到元寅俯身眼前,他手中那只花铃此刻高悬空中,发出赤红光辉,时不时微微晃动一下,然后便带出一阵的光辉流动,为他二人撑起一片清静的屏障。
无数的魔物围绕着那片飞舞,时不时试着闯入进来,却又只能撞在屏障之上,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元寅垂眸看向齐经霜,认真的问道
“你快要死了——还是不打算吃魔心吗?分明你体内蕴含有磅礴灵气,却宁愿抱憾而亡,也要克制自己不去使用,我说,分明能活却死在这里,你难道真的甘心吗?”
齐经霜的神志虽然清醒过来,然而他浑身伤痛,灵气仍然在不断地流逝,让他连起身也无法做到,当真是危在旦夕了。
可是他听到元寅的话,也只是略略一顿,然后摇头。
他也只能摇头。
元寅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与微弱的灵光,分明生命已经十分垂危,却仍坚持那可笑的人间道理,不由露出怜悯的神色,他索性跪坐在了齐经霜的身侧,支着下颚看向齐经霜,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要来魔域?”
齐经霜转动视线看向他,一时间没理解他什么意思,在这样危急时刻,竟然还有心情来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元寅似乎并不觉得此刻问这种问题多么突兀,他甚至还很是沉浸的自顾自分析
“你应该不是迷路进来,不然你应该早问我出去的方法——那你就是主动找来,而以往主动进入魔界的人族,无一不是因为在人间界待不下去,才遁逃如此,他们要么是所谓穷凶极恶之徒,人间界无处可容,要么是受尽冤屈苦楚之人,对人间界失望至极,你年纪轻轻,且到这种地步还要坚持作为人族的习性,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吧,所以你是在人间界受尽了冤屈苦楚,难以再待下去,所以才往魔界逃来?”
齐经霜直直的盯着他看,听他一通说完分析,忽然有些想笑。
他所经历的一切,人间界无人感同身受,也无人愿意为他辩解奔走,乃至于最后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入魔,彻底在所有人眼中坐实罪名,罪不可赦。
结果到了魔界,他一句话没讲,便被眼前这魔物认定了必然身怀冤屈苦楚。
怎么不让他想笑,又怎么不让他心生悲哀呢。
齐经霜动了动嘴唇,他有一瞬间的冲动,真的想要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但他对上元寅没任何情绪的双眸,到底冷静下来。
是了,元寅说这样的话,只是基于过往的事例而做出的分析而已,并不是他真的和自己站在一边,也不代表他会理解自己的情绪。
齐经霜咬了咬牙,收敛眉目,轻声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忘是不可能忘记的,但要说记的清楚,却又心虚。
或许是他本能并不愿意回想那混乱痛苦的阶段,于是每每想起,脑子里只有飘忽不定的画面与零散几句言语,一切都好像碎掉的镜子一样,分明仍然清晰,却碎的太狠分辨不清具体的景象,而在自己想要拿出来认真去看的时候,又会被扎的痛苦非常,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