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想和我谈恋爱(20)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似乎藏了什么不便言说的心事。
　　陆禹州自然察觉到了嵇岚忽然变得沉重的心情，他并未着急戴上安全带，而是将得到的明信片都递给了嵇岚。
　　其实他与那些摊主的互动都被嵇岚看在眼里，所以当陆禹州将手中的明信片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心中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
　　但他知道陆禹州是想让自己开心，于是眉眼中的笑意缓缓升起，盖住了那本不该泄露的愁思。
　　“谢谢。”嵇岚道。
　　陆禹州观察着他的情绪，见他紧缩的眉目似乎展开了些，唇角也是勾起了一抹弧度。
　　“不用谢。”
　　嵇岚还没有系上安全带。
　　他从陆禹州手里接过明信片以后，目光便一直黏在上面了。
　　一张张明信片在嵇岚的指尖翻开，其中有一张颇为特别的，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纯白的小卡，大小与明信片是差不多的，以至于嵇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张卡片的存在。
　　轻轻抽出，嵇岚看清楚了那小卡的“庐山真面目”，不免惊讶道：“你是什么时候画的？”
　　那洁白的纸面上用黑笔勾勒出两位青年的模样。
　　那位带着温和笑意的，赫然是兰霁。
　　兰霁的身边坐着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虽然黑袍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但嵇岚自然能认出他是谁——那是路熠。
　　两人的关系亲近，站着的那人正帮坐着的那人戴手套，赫然是方才签售会上发生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嵇岚觉得陆禹州的这张画里的兰霁有点像自己……
　　“签售的时候摸鱼画的，可能画的不太好，你不要嫌弃。”陆禹州道。
　　摸鱼？签售的时候怎么摸鱼的？还摸出了一张画？
　　嵇岚不太理解，更无法想象，但他还是道：
　　“你这哪里能算不好？陆老师，你不要谦虚了。”
　　他显然很喜欢，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眉梢与眼底满是喜悦。
　　但那相似之感却是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其实，嵇岚并不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他作为《追咒》的忠实读者，从这部漫画刚开始连载的时候就在追了。
　　在兰霁这个角色第一次登场的时候，嵇岚便品出了几分微妙的熟悉感。
　　但陆禹州会把自己画进漫画里吗？就算真画了，也仅仅是一个配角，似乎并不能代表什么。
　　嵇岚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仅仅是个相似的人设而已。
　　可事实上，嵇岚只是表面不在意，实际上，他的心里并没有放下此事。
　　嵇岚在那天做了梦。
　　梦中，他成了兰霁，而陆禹州成了路熠。
　　一开始，嵇岚也只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连续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做这种梦。
　　而梦中的情节居然能与漫画的未来情节对上。
　　这真的是巧合吗？
　　嵇岚不太相信。
　　可即便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诡异的色彩，但嵇岚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期待每天夜晚的梦。
　　在梦中他与陆禹州经历了很多，一起冒险，一起学习，倒是贴补了没见面的空白时光。
　　也许是知道这是梦境，嵇岚也很少掩饰自己的感情，眼睛会一直落在陆禹州的身上。
　　也不知道梦境中的人有没有发现，不过，到底是一场梦，即便是被发现了似乎也没什么。
　　但是，有一天，他再也不做梦了。
　　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起，而这一周的漫画情节也验证了嵇岚心中的预感。
　　……兰霁的剧情被砍了。
　　嵇岚想起那时失落的心情，嘴角下降了些，就连手中的明信片都没有方才好看了。
　　“学长，安全带。”陆禹州提醒他。
　　嵇岚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却并未有其余的反应。
　　没听见吗？
　　陆禹州起疑。
　　看得这么入迷？
　　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嵇岚的手臂。
　　“学长？”
　　嵇岚猛然回神，他手中的明信片洒落在他的大腿上。
　　陆禹州顺手解下安全带，将那些散落在嵇岚大腿上的明信片拾起。
　　“看来学长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是很喜欢。”嵇岚神色之间染上了一抹尴尬，他收好明信片，连忙系好安全带。
　　嵇岚难得露出如此神情，至少之前几年陆禹州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然今天却也是见了许多次。
　　他觉得有些有趣，但那张脸上依旧是不露声色的。
　　车缓缓开在马路，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一个人认真地开车，另一个人则把玩着手里的明信片。
　　这过于安静的氛围让人有些慌乱，而明信片美则美矣，但看久了，嵇岚亦是觉得有些许无趣。
　　他望着那张陆禹州的摸鱼之作，陷入了沉思。
　　许是夜色昏沉，而路灯昏暗，嵇岚的视线也有一点模糊，愈发觉得明信片里的人物不像兰霁，而更像自己……
　　“到了。”
　　声音打断了嵇岚的思绪。
　　他循着声音同陆禹州对视，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有些冲动。
　　陆禹州不知道嵇岚为何突然看向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他亦是看着嵇岚，等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那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不耐，墨色的眼瞳中写着认真与专注，仿佛无论嵇岚要说什么，要说多久，他都不会催促。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陆禹州对于嵇岚一向有着十足的耐心。
　　不止是因为对方是他的暗恋对象，也是因为嵇岚对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等待，陆禹州最终等来了嵇岚的下文。
　　“他们都说我和兰霁很像，”嵇岚忽然笑了，笑得不似平时那般温和，反倒是带了几分戏谑，“那你再次看见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
　　夜色之中，那双眸底萦绕着几分探究之意。
　　现在的嵇岚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份好奇让他这种人在百般思量之下，还是问出了如此冒昧的问题。


第18章 隐藏
　　其实，嵇岚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是真自恋地觉得兰霁这个角色的原型是自己吗？
　　陆禹州是这种会夹带私货的人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陆禹州在塑造兰霁这个角色时，真夹杂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那又如何？也许只是觉得恰好合适，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即便，心中知道不如何，嵇岚还是直勾勾地望着陆禹州。
　　他依旧是在笑，然笑容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情愫。
　　似乎在等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陆禹州没有说话，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愈发清晰。
　　至少，嵇岚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思索。
　　因为再次见到嵇岚的情感如何，都注定与“兰霁”这个角色没有什么关系。
　　陆禹州陷入了沉思。
　　毕竟，拿嵇岚当人物原型一事本就有些许理亏，再加上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嗑路熠与兰霁的cp。
　　这一事让整个故事平添了无数尴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暗恋嵇岚。
　　只要有这个原因，将嵇岚画进漫画的行为就会让人觉得陆禹州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暗念头。
　　现在还不适宜坦白，可他不想用谎言诓骗嵇岚，最终还是就了轻，避了重。
　　“我见到的是你，和兰霁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关系。”
　　“况且我先认识你，要说也应该是兰霁像你才对。”
　　陆禹州不可能本末倒置，他只会因为嵇岚而偏爱于兰霁这个角色，却不可能反过来因为兰霁而对嵇岚生出好感。
　　“如果你是问我再遇时的心情……”
　　陆禹州并不善言辞，一时间也不知道什么词汇才能概括自己当时的心情。
　　咖啡店里的一抬眸，重逢，甚至都带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随后便是怀疑自己看错了，最后才是感受到了含入糖果后的甜意，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