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破案超神(104)
这个时机,可能是朝廷时局,可能是证据不足……
但现在,朝慕云有预感,它可能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榴娘娘,蛛娘娘……这两个组织到底是谁的?
外面案子在查,皂吏的消息,厚九泓的消息,陆陆续续重新积在案上,已有厚厚一打,朝慕云没有去休息,也根本没时间休息,去到书房,一边翻阅整理这些线索,一边调整细分方向,让下面人继续去查……
包括眼下此刻,这个案子,几个月前招提寺里,他错过的那些细节,以及十六年前,侯府嫡子之死。
他总感觉有太多东西沉在暗里,经年过往的暗湖之下,那些秘密和罪恶,正等待有人能翻出。
可那些过往压着太多人的痛苦,需要小心翼翼珍藏和保护,不能贸然简单粗暴的打开,否则反会受到伤害。
“噗——”
胸口闷痛,一口血吐出来的时候,朝慕云完全不知自己身体已经撑到极限,甚至连眼前扶住他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只是含着那口血,指尖虚点在刚刚写过字的纸上——
“查……”
“我知,你先休息。”
对方声音很低,似乎带着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温柔,实则好像生了气,又不知怎么发。
朝慕云已经站不住,任人抱到床上,模模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脸被温水浸过的帕子擦过,又被喂了苦苦的东西……是药?
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他很快睡了过去,只感觉对方微烫掌心探过自己额角,轻轻的,像飞鸟羽毛掠过湖面。
这一觉很长,朝慕云记得自己模模糊糊起来,吃饭看案几上新送来的线索资料,整理之后,下达新的方向要求,之后再次休息,再次等待……
再次彻底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书房书案上,又堆了一堆卷宗。
朝慕云微蹙眉,看了眼外面寂沉夜色,感受了下隐隐闷痛的胸口。连正常的作息时间都不能保证规律,他身上的毒,恐难以再压制了。
不过自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他就没有期待多活多久,只是不想无所事事耗过去,才来了大理寺,一切随缘。
坐到书案前,他开始翻阅最新的消息卷宗,线索一日比一日更多,思路也一日比一日开阔,干脆在书案上铺开两张极大宣纸,分别将蛛娘娘,榴娘娘两个组织列出来,相关的事件,相关的命案,相关的人……
一边整理一边思考,中间甚至忘了坐下,直到想拿茶饮一口时,才发现腿麻了,身体僵住,有些进退不得。
“唉……”
窗子跳进来一个人,带着暗夜的栀子花香,适时扶住了他的腰,按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堂堂朝廷命案,能不能让别人省点心?”
紫色纱衣,金色面具,声音尾调永远融着散漫,不是夜无垢是谁?
朝慕云捧着塞到手里的茶,安静饮水:“多谢。”
夜无垢坐到他身边:“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西南之域,有个擅制毒的人?”
朝慕云:“槐没?”
“我已查到,此人就在京城附近,可能在办什么自己私事,鬼鬼祟祟,无人得见——”夜无垢指尖扇子转了个圈,姿态间就是两个字,自信,“但我一定能找到他。”
朝慕云:“那你加油?”
夜无垢看着他的脸,啧了一声:“你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
“你也无需太过挂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心中——的确并不曾焦虑难过。”
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朝慕云的确没什么情绪,目前的案子反而对他更有吸引力,但别人大抵不会懂,干脆转换话题:“你夤夜前来,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夜无垢扇柄撑着额角:“朝大人可真是健忘,自己才吩咐过的话,转眼就不记得了?”
顿了片刻,朝慕云才垂了眸:“前夜将我抱至床上的,是你。”
那些命令查的事,也是交待的夜无垢。
但返回书案的消息卷宗里,明确有对这些问题的回复,夜无垢……本没有必要亲自来。
夜无垢扇子掩唇,轻笑一声,点到为止,并未像之前话音暧昧,而是转做正经姿态:“说起来,这次案子,经你提点对照,我也发现了时间点的一些奇怪之处,蛛娘娘和榴娘娘的发迹与崛起,与汾安侯两个嫡子夭折的时间非常接近,之后的短暂隐匿,再到后来的低调发展,形势也非常相似,有微妙的避开和竞争意识,除却两个组织可能息息相关外,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扇柄轻轻敲着桌面上,十六年前的案件资料:“这里,有两个组织设立的最开始时机,和原由。”
所有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两个组织,最初想要做的事,是什么?
朝慕云思考的也是这个方向,眼眸垂下,指尖同样落在桌面,除了十六年前侯府嫡子夭折之事,还有京城前后的一些细节:“当时生乱的,可并非侯府。”
就在这一年,这个时间前后,天子承允帝曾遇刺,膝下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死了,长子太子当场身亡,次子三岁,年纪太小,被护卫保护撤离时同样遇害,有人说尸骨无存,也有人说早已经放进了小棺材,目前已葬入皇陵。
天子遇刺是非常敏感的大事,之后缉凶清算,血流成河,两个儿子都遇害,相当于是断了朝廷传承,承允帝震怒,前后之事不管朝廷还是官府,都处理的非常谨慎,甚至连时间人物都模糊了,让外人不得窥探,朝慕云案前的卷宗里,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大抵是怎样形势,并不清楚。
夜无垢扇子敲打在掌心:“此事若要查,可就大了。”
二人视线相对,片刻后,又默契的接过不提,但对方之言,彼此都明白。
朝慕云指了指纸上,管家柴方的名字:“他是漕帮的人,在汾安侯府多年,要么,是为了听主子的令,行事方便,要么,他的主子在外面,他听令在那里潜伏。”
“又是漕帮……”
夜无垢对自己的帮派很熟悉,为了应对主帮,也做了不少功课,但帮内人众多,他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一眼就看出谁是谁,柴方的身份,对他来说是个意外。
朝慕云:“那夜你与蒙面黑衣人交手,我见过柴方,虽所有人都穿着黑衣,蒙着脸,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陌生人身形也都并不熟悉,但他左手食指指腹上的伤痕,因为一些角度,我看的很清楚。”
夜无垢已经跟着朝慕云提示的线索,查出了柴方身份,虽然任务保密,主帮中也未留下太多东西,但身份没错,此人就是漕帮隐在外头的钉子。
但他仍然对朝慕云分析很感兴趣:“是怎样的伤痕?”
“类似这种,用比较细薄尖锐的刀具划过,留下的略深的伤,”朝慕云在自己的手上笔画比划,“比如用来割信封的小刀,一般细长,且薄,右手持刀,左手按信封时,一不小心,很容易造成这种割伤,伤口可能略长,但是非常细,就算很深,也并不难痊愈,恢复后指腹很难留下茧子,却会有一道类似这样的白痕。”
这样的白痕,柴方手指腹并不只一道,他有很多。
夜无垢眼梢微眯:“他需要经常拆信啊……”
“也不一定是信,可能是密封的,不需要保密的东西。”
朝慕云翻阅过所有卷宗,现已基本肯定,这个柴方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可能是什么沟通的中间方,信息中转站,本身的存在就必须低调,一旦暴露,就有可能意味着某些秘密的暴露,本人性命,皆与这些东西息息相关。
所以这就是凶手杀他的动机么?
“……不管柴方有关漕帮身份有没有暴露,他在侯府这么多年,很多秘密是清楚的,”夜无垢慢条斯理转着扇子,“凶手目标冲着冷念文,冲着玉佩,不管十六年前两个侯府嫡死的死,还是几个月前黄氏的死,此人都一定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