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的道系日常(21)

　　他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后，母亲却很平静，依旧每天都要去找那个男人。
　　催债的威逼利诱，另一头石沉大海，多年后纪随风想起来还会后悔，如果他当时不生妈妈的气，不想着让她吸取教训，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会不会他妈妈就不会发疯？会不会……就不选择最极端的路走……
　　他忙着去店里打工赚钱，忙着劝他妈放弃去找那个所谓的爸爸，忙着为即将到来的高中打基础，忙着对催债的人软硬兼施……


第18章 过去（三）
　　纪随风高一了，母亲也渐渐安静下来，催债的看他们可怜，同意前三年每年一万，等他成年后再连本带息一次还清。
　　这简直是个无底洞，但纪随风只能拖延一时是一时，他想把学上完，今后的路总不能比现在还难。
　　他上的高中是私立高中，多高的分都收，同样，再低的分数线也都能读得上。
　　这种学校氛围极差，学生们逃课、打架斗殴、校园早恋，凡是学校不允许的，学生们都要“叛逆”的挨个试一遍，但这所学校的学生却又有两极分化的现象：类似纪随风这样冲着免费与奖学金进来的高分考生，与家里有钱只想混个高中毕业证的。
　　二者被分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互不干扰，学校也基本区别对待，这对纪随风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他成绩好，就像学校申请了走读不住校，下午下课了就回家帮妈妈在一家餐饮店干活，做完了好能早点回家，妈妈睡觉后再拿出习题来做。
　　高中要学的知识点很多，虽然他在学校里已经充分利用了课间和午休，但相比繁重的课业和琐碎的知识点，这点时间远远不够，就只能晚上一个人点灯熬夜。
　　夜里休息不够，白天上课就会打瞌睡，他又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大腿被掐得青一片紫一片，但也总忍不住上下眼皮打架。
　　他不是天才，上课没办法集中精力，夜里费再大的劲也总事倍功半，就这样，第一次考试还勉强在班级中上游，第二次考试下来，分数就很明显在下滑，第三次时候成绩开始靠后，连老师都忍不住找他谈话两三次了，告诉他如果期末考试成绩再下降可就得分配到后面的班级了，不仅班级学习氛围会变差，连师资水平都会下降。
　　纪随风也很着急，他着急的不是班级和老师的教学，而是本学期后如果成绩下滑到年级三十名以后，那之前承诺的奖学金可就没有了，虽然学费可以照常免，可要没了奖学金，一家人的日子只靠妈妈一个人就更难过了。
　　期末考试就剩最后一个月了，如果冲刺一下，不仅可以把假期的生活费拿到，还能继续领取明年的奖学金，到时候假期一边帮妈妈干活多赚点钱，一边再把明年要学的知识点提前看一下，这样下学期来就不用像刚开始这么费力了。
　　可是这样妈妈这个月就得一个人完成工作，她本来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秋天开始咳嗽就一直都没有停，因为没钱也不敢去医院检查，到诊所药店开的药总是一停药就又咳嗽……
　　纪随风两头都很为难，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应该怎么办，他到家后正准备去店里帮忙，突然听到开门声，疑惑的跑去一看，竟然是妈妈回来了。
　　“妈？你怎么回来了，今天老板东西这么快就卖完了吗？你手里这是什么呀？”
　　“做完了，给你买了个小蛋糕，今年太忙了，都没有给你过生日，今天妈妈发工资，给你补过，小风开心吗？”
　　纪随风一愣，他的生日在七月初，妈妈曾说那一年夏天的风特别凉快，她坐在家门口乘凉，突然看见天上云朵变幻出一个小孩儿的模样，正好此时觉得肚子痛，到医院就生下了纪随风。
　　其实他不是很在意过生日，小时候同学们爱在生日时请要好的朋友们去家里玩，自己就不喜欢，他不去别人家，也很少带人来自己家。
　　所以没过也没什么，他妈妈以前会记得给他煮一个鸡蛋，或者炸一条小鱼，就是多做一点菜祝他生日快乐就行，这两年家里的事情太多了，两个人都忙忘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难得看他妈妈这么高兴，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生病，妈妈瘦了一大圈，人也变得不爱笑不爱说话了，如今笑起来，倒也和从前一样好看。
　　纪随风其实因为成绩的事情愁死了，现在又看到他妈乱花钱，更别说还是因为这么点小事买这么贵的小东西，简直肉疼，但看到妈妈温柔的、笑得弯弯的双眼，又忍不住也跟着笑着点头：“开心，我们一起吃。”
　　蛋糕其实不小，和一个足球差不多大，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纪随风心里不停叹气，但看着他妈眼睛都不错开的看着自己吃的样子，又实在没忍住责备。
　　倒是他妈妈看出来了，笑着问：“小风想说什么呢？怎么还欲言又止的。”
　　他想说的可太多了，想让她别这么乱花钱，想让她吃完早点睡别做家务，想让她开心点别去想那个男人，最想说的是自己想冲刺最后一个月，下学期能有奖学金做生活费。
　　他咬着蛋糕勺，嘴里鼓囊囊的抿着香甜绵软的蛋糕，抬头看着他妈，忍了又忍后说道：“妈，要不咱们周末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都咳嗽很久了，”
　　他妈妈微微一愣，大概是心情好，一向讳疾忌医的她竟然点头同意了，“好，那这几天小风都不用去店里了，这几天不是很忙，我找老板请假，周末我们去医院。”
　　纪随风想通了，他不要奖学金了，等这学期上完就退学，找个工厂上班赚钱，这样妈妈就能安心在家养病，每天给自己做做饭，休息休息，等过两年身体好了，再出来找点轻松的活儿干。
　　突然这么一想，纪随风觉得轻松多了，不用面临学业压力，不用在课上强打精神，也不用学校、家里两头跑，不上就不上了吧，反正高三出来也一样要打工还债，读来也没什么用，自己又没可能上大学。
　　这一晚，纪随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听课特别有精神，之前觉得上课吃力的知识点忽然都清晰了，也不再觉得知识难听不懂了。
　　这几天他妈妈果然按时回来给他做吃的，还每天做的都是自己爱吃的，什么红烧肉，清蒸鱼，辣子鸡，真是把这辈子喜欢吃的菜都吃了个遍。
　　就算决定出去打工了，这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啊！今天放学了得给妈妈好好说道说道，应该多弄一些补身体的她自己喝，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还怕没肉吃么！
　　可他没想到，他却再也没见过妈妈。
　　下午第二节 数学课时，班上同学们昏昏欲睡，只有他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解习题，忽然见班主任进来打断，也不多说就示意自己出来一趟。
　　纪随风不明所以，从座位走了出去，被班主任拉住手就往学校外走。
　　“老师？”纪随风疑惑的问。
　　他班主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戴着厚厚的眼镜，听他问了后正要张嘴，眼圈却先红了，还没能说出话，已经背过身向马路边的出租车招手去了。
　　“师傅，去商贸大楼。”
　　纪随风听见老师这么说，他心里虽依旧茫然，但突然就不敢问了，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
　　在快到达目的地时，竟然堵车了。
　　商贸大楼是市中心，车流人流巨大，但现在不是高峰期，怎么会堵车呢？纪随风想开门出去，被他老师一把拉住。
　　“师傅，你前面靠边停一下，我们走过去。”
　　老师把纪随风紧紧的抓住，用力搂着他肩膀说：“你别怕啊，商贸大楼出了点事儿，放心，有老师在，小风不用担心。”
　　下车时已经可以看到商贸大楼围满了人，有拉警戒线的，有扛着摄像机的，更多的是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议论的，有西装革履的，也有衣衫褴褛的。
　　纪随风停在原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过去。
　　忽然身上一暖，他老师一把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后背说：“没事的小风，咱不过去了，老师告诉你前面的事……你妈妈半个小时前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了我你的身世，她说你是这个商贸大厦老总纪为的儿子，她把这个人抛妻弃子的事报给了媒体记者，希望他们给你主持公道，她……她跳楼了，说会让她的死还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