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傻子是宝(32)
元宝的眼神一直留意着那边,本来他也有心想离开这塘浑水。但看到这里,叹了口气,看来想走已经走不了了。
果然,也就几句话的功夫,从楼梯口慢吞吞地走上来了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领头之人把头盔抱在手里把玩儿着,神色冰冷,“听人举报,这里有人妄意朝政,造谣生事,妄图造反。都抓起来!”
安译大怒,一手指着领头人的鼻子,“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争议!就因为说了你们几句就随便给人叛造反之罪。呵呵,皇上,你睁开眼看看,这些毒瘤就是这么残害你忠良的!”
领头人脸一黑,手一挥,“都带走!”
所谓的都带走,就是除了那些跳起来争论的,连元宝这种没出声的也照样被带走了。
谁都没能逃掉。
不过,元宝看着开口说话的和没开口的人是被分开关的,垂下了眸子,没吭声。事实上在官兵刚开始抓人时,青彧想要带他走,被他拒绝了。
他镇定,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镇定。很多没开口的人也开口骂了起来,相反的,也有开始跟风骂人的怂了,蹲在角落里呜呜噎噎的哭着。
监牢这地方,一向是被所有人厌恶和害怕的。漆黑,肮脏,潮湿,还有空气里各种让人恶心的味道,让人一进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除了这些,最让人觉得压力大的,估计还是其它隔间里传来的阵阵惨叫声。声音凄厉到能让人觉得身上起一身鸡皮疙瘩。特别是那些惨叫的人,前一刻还和他们和茶对弈,畅谈人生。
然而,他不知道为何,听着那些明明惨叫连连,却依然大骂特骂的声音,他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害怕。
都说书生弱不禁风,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更有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法。可偏偏,史上最不怕死的,就是书生了。
哪怕一拨一拨的死,他们却能一茬一茬的长出来,因为他们如那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文人骚客没有强壮的身体,却有着悍不畏死,坚韧不拔的品格。明明被各种酷刑折磨的痛不欲生,那一桩桩一条条数落欧阳家罪行的话语,却从没停止过。
元宝飞快的把欧阳家的消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江邑说的,有黄寻打听来的,还有各种各样从旁听来的。
元宝的脑袋飞快的运转,一条一条的,飞快的分析着其中的信息。
欧阳家的蛮横霸道自不是空穴来风,光是百姓听其名而露出的惧意就能观出一二来。
而这样蛮横的做法,以他对言官的了解,不可能没人谏言。所谓言者无罪,只要不是想遗臭万年的皇帝都是不会斩杀言官的。
所以,欧阳家怕是没少被弹劾过,才这么讨厌书生吧。
但是,就最近的听闻来说,并没有听到过大批言官被杀的消息,也就是说,欧阳家还是有所顾忌的。
那么,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杀鸡儆猴给这批即将入仕的书生看的。
至于这杀掉的猴有几只,就不得而知了。
元宝看向惨叫声和怒骂声传来的方向,眼神不忍。怕是这些人,留不下几个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子别怕,少爷会救我们出去的。”
元宝转头,就见青彧神色镇定的看着他。
元宝的脑子正在飞速的运转中,青彧这样镇定的神色,阳华那样张狂的话语,目标其实很好锁定。
再把所有的成员一一略过,欧阳华烨这个名字慢慢在脑海里定格。元宝的脸色忍不住一变。
青彧被元宝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公子莫慌,肯定不会有事的。”
元宝深吸了口气,努力说服自己莫慌,现在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或者有其他家族的呢,那怕是什么庶子,那怕家里再穷也无所谓。只要,莫是欧阳家…
监牢这地方,空气也差得要命,黑漆漆的,除了隔断距离挂在墙上的火把,根本就没有任何光线。
在这样一个地方,时间被无限延长,根本无从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也无从知道过了多久。
“啊嚏~”元宝打了个喷嚏,天气本来就算不上暖和,这牢房里更是连最热的天气也能寒气逼人,更何况现在这个时节?
元宝觉得身体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青彧离他很近,自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妥。他皱了皱,脱下外衣,给他批在了身上。
身上突然多出的暖意,让元宝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要把衣服还回去,青彧伸手阻止,“公子你穿着吧,我的身子好,无碍。”
元宝还想拒绝,青彧已经站起了身,在一旁坐下来了。元宝的手一顿,到底没在拒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里又走进了一群衙役,在各个牢房里巡视,今天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时不时会有人被带走。众人虽然紧张,却并没多奇怪。
于是,元宝他同牢房里的人被带走了。他坐在原地,手抵着唇,开始咳嗽。
他没有动,也没有做无谓的动作。因为现在,哪怕他冲过去拼命,也是于事无补的。
所以,他没动。
然后,牢门再次被关上时,里面就剩下了他和青彧两人。他其实一直庆幸,今天黄寻没有和他一起出来,才躲过了这无妄之灾。
牢房里陷入了安静,咒骂的人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累了,不再说话,空间里只偶尔传来元宝的低咳声。
这让他有些无奈,怎么就这时候感冒了呢?
不过,这样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走廊里有传来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狱卒的嚷嚷声,“吃饭了吃饭了!”
不说不觉得,他这么一喊,好多人都觉得肚子饿。只是,一看那个饭菜,有人就忍不住喊了出来,“你这饭菜都是馊的!怎么能给人吃!”
狱卒讥笑,“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
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放,随你吃不吃。
元宝没动,青彧已经过去接过了两个碗,端了过来,“公子,吃一点吧。”
元宝点了点头,他自然是听到了别人的嚷嚷声了,但是,他这人从来不挑食。馊的也没关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饥饿的感觉,太可怕了。
谁知道,把饭刨进嘴里,他才发觉并没有什么馊掉的感觉。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嘴巴没了味道,但很快,他就在碗里刨出了肉来。
心底的疑惑渐渐加深,见青彧也若无其事的吃了,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他也就没吭声,继续吃了。
随着吃饭的时间过去,狱卒竟然还送来了被子,虽然有人依旧抱怨被子又脏又发霉,但却没人拒绝。看来,觉得冷的不只有元宝一个。
元宝抱着被子,这次他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怀里的被子显然是新的,还能闻到新棉花那种特有的味道。
虽然他的被子很别人的看起来并没任何区别。
元宝疑惑的转头看着青彧,青彧低下头没吭声。
元宝只觉得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牢里的日子当真是难熬的紧,又看不到时间的流逝,简直度日如年。
元宝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好多时日,毕竟欧阳家既然要杀鸡儆猴,总要多儆几日。言官哪怕得到消息,上报天听也是需要时间,左左右右一折腾,该杀的鸡早就杀完了。
有了被子,元宝的感冒倒是好了很多。而且,陆陆续续,周围几间的牢房都被清空了,他的房间也被换到了一间比较干燥的牢房里。
里面干干净净,显然认真打扫过的。里面光线极好,烛火很足,而且,牢房里竟然放了书籍和笔墨纸砚,可以给他打发时间。甚至桌案上还备着热水和茶叶,要不是地方不对,还以为是在哪里做客的。
元宝打开书籍,虽然什么也没有写,但是谁准备的这些,自然不言而喻。
元宝勾着嘴角,露出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欧阳五公子到是有心了。”
青彧低垂着头站在一旁,半点不敢吭声。
元宝莫名其妙的清闲了下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远了,他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了。而且,那人当真是个心细的,竟然还给他备了药,感冒的症状也一天天好了。
偶尔看书看的入了迷,竟然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至到某一日,有狱卒走来,点头哈腰的和两人说到,“恭喜两位大人,可以出狱了。”
青彧拿出两人最初进来时,丢在一边放了好多天的脏衣服,为难的说到,“公子,穿上吧。”
元宝自是懂他的意思,神色复杂的看了那衣服一眼,点了点头,自己动手换上了,又被青彧在地上抓了灰,细细的在脸上涂抹了一遍,只要不细看的话,当真看不出什么区别。
元宝随着狱卒往前走,很快混进了人群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少日子,而且,牢房里虽然有烛光,但是和外面的阳光是很不一样的。
元宝还没出门,就率先被青彧在眼睛上蒙上了一层青布,见他疑惑,青彧解释到,“小心眼睛。”
说完,他又从衣摆上撕下一块,系在了自己眼睛上。
随即,一阵阵捂着眼睛惨叫的声音,就让元宝忍不住一哆嗦。虽然隔着一层青布,什么也看不清,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一个个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的人影的。
元宝正想着要不要靠到哪个角落里等着眼睛的适应,就感觉手臂被人搀扶着,黄寻这么个大汉子,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少爷,我们回家。”
元宝心里一松,嗯了声,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的帷幔放了下来,元宝终于摘下了眼睛上的青布,靠在马车上没说话。就刚刚出门那一瞬间,他大致看了看人数,那日出声骂人的,一个都没见到。
元宝闭上眼,默不作声的靠在车厢里。
回到家,黄寻忙前忙后的给他打水洗澡,脏衣服也不洗了,直接丢火盆子里烧了。一边烧一边念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致就是驱邪除霉运之类的。
元宝从浴桶里摸出了一堆柚子叶,默默无语了一阵,然后继续洗。一连换了数桶水,足足洗了一个时辰,元宝才觉得身上那种浑身都痒的感觉消失了。
虽然元宝再三保证没事,黄寻还是坚持让他戴上了黑布。
本来黄寻是要元宝休息的,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元宝却坚持要黄寻告诉他外面的消息。
黄寻拗不过他,只得把事情都说了。那几个书生,到底被判了妄议朝政,意图不轨之罪。尸首是在元宝他们出来前抬出来,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元宝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欧阳家,竟然霸道至此。
怕是他们被放出来,原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若是他们家对言官也无所顾忌,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可惜了那几人…怕是白白牺牲了。
元宝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睡沉以后,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人影静若无声的走了进来,停在床前,伸出的手在那张精致的脸前停了半响,到底没触摸上去。
“你说,他知道了?”男人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显然不想吵醒床上的人。
“是。”青彧的话一向不多,就算回答问题也能简既简。
“他…做何反应?”
“这…”青彧犹豫了下,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阳华看他的反应就猜出了几分,叹了口气,摇了摇手,示意他别说了。
他就猜到了他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总是会知道的。
阳华低头,轻轻的在他头上落下了一吻。然后戴上了头上的兜帽,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元宝再次醒了,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天光顾着询问那些书生的下落,今天才想起来问春闱的事。
说到这个,黄寻就是满脸的笑意,“恭喜少爷,榜上有名!名列二甲!”
元宝嗯了声,表情有些奄奄的。这个二甲到底有多少水分,只有看过那几个妄死的同科的试题才会知道。只是,他们的试题到底有多惊艳,估计是再也没人知道了。
黄寻看着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到吃的上,“少爷都瘦了一大圈了,要吃点儿好的来补补。不知道少爷想吃点儿什么?”
元宝也不扫他的兴,托着下巴想了想,“炖点儿排骨萝卜汤吧。”
突然就想吃些他娘常给他做的食物。当初还想着只要他安定下来,就把两人接过来。现在看来,别说接了,就算两人离的这么远,他都害怕一不注意就连累到他们。
当真伴君如伴虎,以前听说有的官员每天出门前都会给家人交代好后事。当初他只但笑话听,现在他却觉得,可能真有这事。谁都不知道自己上了个朝还能不能顺利回来。
元宝以为自己最少能歇几日,结果下午就接到让他明日参加殿试的消息。
元宝有些发愣,这么急?转念一想,这次的事情闹的不小,难道上面想要靠着殿试确定下状元的喜庆,来冲淡此事?
元宝思绪万千,黄寻已经喜滋滋的替他准备明天要穿的衣物去了。
青彧看着他的样子,安慰到,“公子莫怕,明日我陪公子去吧。”
元宝这时才转头看着他,说道,“青彧,怕是在我这儿委屈你了,你回去吧!”
青彧吓的脸色一白,噗通跪到了地上,“可是青彧有何做的不妥,让公子嫌弃?若是青彧有哪里做的不好,公子尽管打杀便是,青彧绝无怨言。”
元宝皱了皱眉,“你莫要如此,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这儿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青彧抬头看着他,眼神真诚,“在公子身边,是青彧这辈子过的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元宝看着他的眼睛,似是在看他眼里带着多少可信度。最后见他并无任何躲闪之意,叹了口气,“你若是何时想回去,与我说一声便是。”
青彧顿时感激涕零,“多谢公子!”
第二日一大早,黄寻就准备好了饭菜,因为青彧提醒过,特地没给元宝备水。据说这是大臣们的经验。
毕竟要是在大殿上想去厕所什么的,也确实太失礼了点。
元宝梳戴整齐,坐上了马车,由青彧亲自驾着马车往前而去。
马车只能停靠在外门,已经有宦官等在哪里,用一种略尖的声音问到,“这位可是元宝公子?”
元宝点头,“正是。”
而青彧,一改平日像个木头桩子的性格,偷偷往那宦官袖里塞了个荷包,“我家公子从未进过宫,不懂任何规矩,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那宦官一捏袖子,常年与黄白之物打交道的他立刻就猜出了这是何物。再掂了掂份量,立刻笑眯了眼。
“好说好说,不过,这个是例行公事,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元宝点了点头,为了防止有刺客之流混入其中,搜身显然是必须的事情。元宝伸开双手,示意那宦官检查。
宦官虽然脸上笑眯眯的,手上却不含糊,在他身上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夹带任何东西,这才冲旁边一直注视着这次的护卫点了点,“公子随咱家来吧!”
元宝看了青彧一眼,冲他点了点,随着宦官进了城门。
宦官带着他弯弯绕绕的往前走,元宝低着头,江邑和青彧都再三提醒过他,宫里这地方,一定莫看莫听莫好奇,除了皇上问话的时候,只需当自己是聋的哑的瞎的就好。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宦官回头看了他几次,见他一直低着头,表情亦一如既往的平静,神情又好了几分。
拐了个弯,才终于进了内门。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宦官才在一座大殿前停了下来。“元公子,你先在这里歇息片刻,等待陛下召见即可。”
元宝连忙笑着道谢。
进了大殿,才发现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看着到也眼熟,眼瞅着都是些难兄难弟。哪怕衣着再光鲜,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颓废疲惫之色。
元宝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连他这个没怎么吃苦的都状态不好,这些精神和身体都饱受摧残的同届,又怎么可能有好的状态?
皇帝陛下现在急着考试,到底在玩儿什么?
又等了好久,久到元宝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要不是现在这地儿不对,他都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终于,有太监过来禀报,皇上有请。
排位这东西也是有讲究的,排名靠前的自是走在前面,元宝的排名会试第二,自然位置也是不错。
他低着头,走在第二的位置,在众多围观的视线中。向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磕头问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声音听着很温和,但是像是没多少兴趣的样子,“这就是这期的考生?怎么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开始吧。”
众考生:“……”谁刚从牢里放出来状态也不好吧!
元宝低着头,和众考生一起,等着皇帝陛下的问题。
皇帝陛下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嘀咕了句,“德安,把名字都给我念一遍。”
“唉!”那个叫德安太监拿过册子,开始一个一个的往下念,“第一名,朱题。第二名,元宝。第三名…”
元宝的排名靠前,自是很快就轮到他了。
“元宝?”皇帝陛下的眼睛半睁,“倒是个讨喜的名字,可有比他好听的?”
德安看了一眼册子,“这…要不咱家在继续念下去?”
皇帝陛下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拿过册子看了一遍,随意的点了点,“这个,第二名,这个第三,这个第四…”说到最后才说到,“果然没有更喜庆的了,就元宝状元吧!”
元宝:“……”
众考生哗然,却听皇帝陛下悠悠的说到,“怎么,想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