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守则(215)
他身后的正是教皇厅直属的车架。
教皇的意思是,戈尔多他们可以去他那里躲过国王的搜查。
戈尔多:“……”
亚特里夏“啧”了一声:“请问,我们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教皇阁下让我转告莫兰主教,他是真心实意的——您府上的小少爷和他的教师在处于教皇厅的保护之下,您不用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那人依旧用古井无波的语调说道,“请您不要质疑教皇阁下对此次谈判的诚意。”
……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海因茨和莱恩落在教皇手里了!
凭教廷的底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两个黑巫师!
这下莫兰家族私下豢养黑巫师的传言真的要被坐实了!
以戈尔多的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教皇的威胁?可越是到危险的境地,他却表现地越是从容,只是那黑色的双眼愈发深不见底:“教皇阁下这个时候来找我们谈判……这可真是件新鲜事。”
“准确地说,教皇过阁下只想和您一个人单独谈判。”那人回答道,“教皇厅可以帮助您和您的朋友躲过这次搜查。但是能和教皇阁下面对面交谈的,只有您一个人。”
“教皇阁下难道对自己的信誉没点自知之明吗?还谈判?”德蒙特公爵冷笑了一声,抽出剑来:“我倒觉得,倒不如直接杀了你来的省事。”
“等等,德蒙特。”戈尔多打断了他,对那人说道,“我可以答应去见教皇一面——但首先,教皇厅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只见对面那个矮小的男人对戈尔多行了个礼,又蹒跚着走回教皇厅的车架前,低低地念了句咒语,马车的门就“哐”地一声、像是弹出了某种锁芯一样打开了,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声痛呼,睁开眼睛,正是戈尔多的朋友莱恩。
只见他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儿”几个大字,愣神了好会儿,看见戈尔多之后才慌乱地尖叫着跑了过来:
“戈尔多——”
……看来教皇的确没说假话。
所以,海因茨还在教皇手上。
戈尔多当机立断,把有些踉跄的莱恩往德蒙特那边一塞,扭头嘱咐道:“你们先出城,去和沃伦团长他们汇合。我去教皇厅救海因茨。”
德蒙特公爵惊骇地表示反对:“这不行!教皇厅实在是太危险了——”
难得亚特里夏也和他意见一致:“你是痴了还是傻了?这么明显的陷阱,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踩进去——你真要去,我和你一起。”反正他加上戈尔多,即使对上教皇也是有一拼之力的,大不了鱼死网破,直接升级成武斗现场,还指不定谁该怂呢!
戈尔多:“……其实我觉得教皇是真的想和我合作。”
因为在这种紧要关头,教皇有一百种方法落井下石,或者给他们出阴招,而不是出这种过于老套的招数。
果然,对面最后又添了一句,让戈尔多更加无法拒绝:
“教皇阁下知晓当年您母亲身亡的内幕,并且有些话想对您说——您这一趟绝不会白跑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教皇最终还是成功吸引了戈尔多的注意。
听到面前的人提起他的“母亲”, 戈尔多眼神一凝,神色淡漠地抬起头来。
“看来教皇阁下知道的还真不少。”戈尔多轻飘飘地说道,“这一趟……我还真就非走不可了。”
“戈尔多。”亚特里夏伸出手, 低声警告了他一下。
戈尔多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凑到亚特里夏耳边和他耳语了几句:“你就先和德蒙特一起出城吧。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双修的法师,保住性命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亚特里夏虽然脸上写着不赞同, 但是看了眼一旁还在发抖的莱恩, 最后还是不情愿地侧身让路了——他了解戈尔多的性格, 别的不说,就冲海因茨现在还在教皇手上,即使明知这次的邀请就是一场鸿门宴,戈尔多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栽进去。
德蒙特还想做些什么说服戈尔多跟他一起走, 却被神色冷淡的亚特里夏给揪住了衣领:“你,赶紧带路,我们得赶快和圣殿骑士们会和。”
德蒙特:“……”
虽然他恨不得把亚特里夏触碰到自己的那几根手指统统削下来, 但现在情况特殊,德蒙特也就没有和亚特里夏多做纠缠,沉着脸按照他的话做了——他们的马车与教皇厅的车架擦肩而过,不一会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也请您上车吧。”教皇的属下这么说道。
戈尔多没有多说, 如他所愿踏上了马车。几乎就在他坐稳的同时, 大批的军士乘着马蹄的喧闹声赶到了。
“这里是王都巡查队——我们正在追捕要犯,车上的人统统给我下来!”
戈尔多垂眸,听见外面的人淡定十足地回答道:“恕我难以从命。我并未见过什么要犯,各位也无权强行查验教皇厅的车架。”
“教皇厅”三个字一亮出来, 巡查队的军官果然就卡壳了。戈尔多听外面的声音沉默了很久, 想必是那领头的军官正一脸菜色地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在这种地方冒犯教皇厅的人。
“……这的确是教皇厅的车架没错。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军官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教皇的属下则依旧淡然地堵了一句:“这就不是您该过问的事了。”
紧接着, 又是一场短暂而漫长的沉默。戈尔多隐隐听见了兵刃出鞘的声音。就在他以为这关要混不过去的时候,领头的军官忽然开口了,只是语气听着有些咬牙切齿:“……好吧。既然是教皇厅的车架,想必也不会有逃走的犯人潜藏在里面。只是希望下次教皇阁下的车架别再大半夜地在王都的偏僻街道上晃悠了……否则,被人怀疑成别有用心之辈,那就不好了。”
看来这位军官也知道国王和教皇之间的冲突。虽然不敢明着和教皇厅的人干起来,但说起话来倒是句句带刺、阴阳怪气的。
“……散开。给教皇厅的人放行!大家跟我走,继续追!”
追兵逐渐远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彻底听不见马蹄的声音了,马车才慢悠悠地动了起来,朝教皇厅的方向驶去。
*
这是戈尔多第一次来到教皇厅。
比起富丽的王宫,教皇厅显得更加肃穆空寂一些,建筑大量使用了黑金两色来勾勒线条,特意拔高的石柱和穹顶都扩大了视野的辽阔感。
戈尔多踩着刻画着繁复花纹的地砖一步步往长廊的幽深处走去。大概走了有一刻钟,他们在一扇金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请进吧。教皇阁下已经等待您许久了。”
说这句话的人朝着戈尔多一鞠躬,却没有再给戈尔多领路,而是恭敬而静默地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戈尔多打开了那扇门。
入目的是几百支明亮的烛火,以及满壁的书籍。
教皇就站在书桌边,他的身影和高大的书墙比起来显得不那么起眼。
“你来了,孩子。”教皇挥了挥手,满天的烛光有一瞬间跳跃了一下,一把椅子从角落里无声地挪到了书桌的对面,“请坐吧。”
戈尔多:“……”
他看着教皇在烛光下柔和却沉着的面孔——那张脸可以说是三十岁,也可以说是四十岁,但要说这是一张老人的脸,也实在太过牵强。
戈尔多对教皇的“年轻态”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张椅子上,坐下:
“夜安,教皇阁下。”
“夜安。”教皇和蔼地回复道,“很抱歉我在这种时刻以这种方式把你请到了我的书房中做客——其实我们本可以建立更和睦、更亲密的友谊的,可惜时局所迫,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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