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天生嗜甜(30)
“他有什么爱好?”
“……”
“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
傅深站起身,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道:“您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凭借什么立场?”
“就凭我把他生下来!”郑秋宜嗓音尖锐。
傅深不置可否。这样一个扭曲偏执的人,他没有与之多谈的必要。
郑秋宜豁然起身,沉声道:“因为你,他的继承人身份将会不保……”
“郑女士,”傅深面无表情俯视她,“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郑秋宜死死盯着他。
怎么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如果她生的孩子不能继承唐家,那她忍耐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她当年的付出和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傅深读懂她的神情,实在没忍住,笑了。
“在您心里,您的价值就只有孕育一个唐家继承人?”
傅深嗓音低沉,带着迫人的压力。
“您过于自轻了。”
郑秋宜身上血液一下子就凝固了。她像是中了定身符,愣愣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傅深离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是啊,她从出生就被鉴定了价值。她需要联姻,需要生下继承人,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不是。
她不能像唐振那样风流,因为这个世界对女人永远比对男人苛刻;她也不能像唐振那样不在乎唐舟的继承身份,因为只有唐舟继承唐家,她才算是实现价值。
没了价值,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活下去?
她不是不喜欢唐舟的。
那样小的孩子睡在襁褓里,她怎么可能舍得下?可是唐老爷子不让她教养,生怕唐舟长于妇人之手没出息。
每次看到唐舟,她想同他亲近,可在看到那张脸上平静淡漠的神情时,她又退却了。
她觉得她的孩子被唐家人教坏了。
既然孩子注定不能待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留恋的必要?
丈夫的背叛,公公的冷漠,儿子的不亲,足以压垮一个柔弱的女人。
郑秋宜选择认输。
这么多年过去,她和姓唐的如同陌路。她觉得孤单,便收养了一个女孩儿,取名郑雪。
她寻到了其他的人生价值。她用大把大把的钱做慈善,她可以对福利院的孩子们笑得和蔼可亲。
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深处依旧空虚得让人害怕。
直到唐老爷子要推举唐天扬的消息传来,她才慌了神。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终究是不甘心。
如果不让唐舟继承唐家,那她当年又何必维持住这段令人作呕的婚姻?
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可是就在刚刚,那位年轻人毫不犹豫撕扯掉她故作镇定的面具,将她腐烂的陈疮戳破,血淋淋的,让人痛不可遏的同时,却又寻得一线生机。
您过于自轻了。
这几个字硬生生揭开她光鲜亮丽的表象,撕破她二十来年的心防,终于让她明悟过来。
是她太软弱太无能了!前二十年的人生犹如提线木偶,后二十多年却像一滩烂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何况别人?!
她憋了一口气,硬生生在唐夫人的位置上煎熬二十多年,只为不让唐振和另一个女人得逞,最后等来这个结果,她当然不甘心!
所以她来找傅深,只因傅深是个软柿子,看起来好拿捏。
那么这样的她跟操纵自己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郑秋宜回过神,擦掉不断滚落的泪珠,神情渐渐坚定。
接到郑秋宜电话的时候,唐舟刚结束和傅深等人的会议,冷淡道:“有事?”
他已经很久都没听过郑秋宜的声音了,以致于郑秋宜说话的时候,他竟恍惚觉得几分不真实。
“今天我见了傅深。”
唐舟一惊,眉头乍然皱起,语气隐含凉意:“你见他做什么?”
郑秋宜开门见山:“想知道来见我。”
唐舟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挂断电话。
他看了看正和梁辰等人讨论技术的傅深,脑中灵光一闪。
不会是听了传言想告诫傅深离开他吧?!
这也太狗血了!
第24章
见面的地点定在一家餐厅。
母子俩第一次如此正式会面,两人对彼此都心存陌生,直到菜上齐了也没说话。
想通一些事情后,郑秋宜在面对唐舟时已没了往日的冷硬尖锐。
她仔细端详近在咫尺的儿子。
容貌英俊,气度不凡,除却冷漠的神情,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处。
她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拾起筷子道:“先吃饭吧,菜快凉了。”
唐舟虽觉别扭,却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挑了喜欢的菜色,慢条斯理吃起来。
他吃饭的时候从不会发出声音,礼仪教养刻在骨子里,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看起来竟格外乖巧。
郑秋宜暗自笑笑,觉得自己魔怔了。外头都说她这儿子孤高冷傲,怎么会是乖巧可爱型的?
唐舟其实有一肚子话想问,但郑秋宜不说,他也不好主动开口。
他和傅深的事是假的,但别人不知道。他担心郑秋宜跟傅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虽说傅深那家伙能屈能伸,可这件事到底因他而起,傅深要是受到无妄之灾,他愧疚难安。
而且,这种狗血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总觉得怪怪的。
一顿饭在母子俩胡思乱想中结束。
郑秋宜默默记住唐舟伸筷比较多的菜肴,正色道:“你真喜欢他?”
唐舟抬起眼睫,浅棕色瞳仁琉璃般剔透,却深藏几分不耐。
“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郑秋宜实话实说,“让他离开你。”
唐舟:“……”还真是这种八点档狗血剧情。
可怜的傅深。
“但是他没同意,”郑秋宜又道,“他对你倒有几分真心。”
她瞧得出来,那个叫傅深的男生,在提到唐舟的时候,眼神确实不一样。
当然,不排除对方演技出色。
唐舟差点笑出来。
真心?傅深不过是看中他的投资款罢了,哪里来的真心?
他面无表情道:“希望您以后不要做这些事。”
见到他这态度,郑秋宜下意识有些退缩,但一想到今天的目的,便又鼓起勇气,道:“我就想问一句,你要不要唐家?”
唐舟诧异。
这位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有多少存在感的母亲,现在正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期待地注视着自己。
是错觉吧,他想。
即便在梦里,他为救唐家身无分文时,得到的也只是郑秋宜的冷眼相待。
那种被所有亲人抛弃的滋味,唐舟并不想尝试第二次。
潜藏内心的委屈一股脑儿化为戾气,他话中带刺道:“您既然从没管过我,现在又何必多问?”
青年眼眶微红,质问的语气听起来强硬,却让人心里发酸。
郑秋宜心脏犹如针刺般,泛起绵绵密密的疼意,差点落下泪来。
在她厌恶唐家的同时,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她把那么小的孩子扔在那个冷血的宅子里,又是多么狠心?
这一瞬间,郑秋宜是真的悔恨。
她揉了揉眼眶,哑声道:“你想要,我替你争;你不想要,我也无所谓了。”
唐舟听出她后半句话的倦怠,心下一惊,“什么意思?”
郑秋宜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你是只喜欢男孩子吗?”
唐舟扭头看茶杯。
他男孩没喜欢过,女孩也没喜欢过,自己都不知道,哪里能回答得出来?
可这副模样落在郑秋宜眼中就是默认。一切都想通之后,她倒是生不出反对的心思。
人这一辈子不过几十载,她浑浑噩噩了四十多年,在别人眼中算得上幸福美满,可其中酸楚又有谁能知道?
如果注定要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还不如找一个喜欢的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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