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33)
想起前世之事的谌巍呼吸一顿,过了片刻,才缓缓地吐出肺腑之气。
这是谌巍在重生后第二次和车山雪见面,时至此刻,他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清晰的认识。
他重生了,救下了车山雪。
现在他活着,车山雪也活着。
或许是满天神佛保佑才会有这样的幸运吧,谌巍想,怎么能让这混账死得比我早那么多,太便宜他了。
自重生后,青城剑圣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轻飘飘地放松下来。
下一刻他的心又绷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山雪的半个身子已经向他俯下来,手伸到距离谌巍的脸不足一寸的地方。
谌巍的突然抬头让他停下动作,但是车山雪脸上好奇的表情却收也收不住。
“哎,”谌巍听到他带着笑意说,“你莫不是哭了吧?”
“……”谌巍,“别让我揍你。”
就算点了炭火,屋子还是挺冷,车山雪缩回被窝里,摇头晃脑评价:“真是不经逗。”
一只沉重的暖手热水壶从天而降,砸在了车山雪的肚子上。就算有厚厚被子挡着,车山雪还是被砸得一噎。
他默默把暖水壶拿到被子下,只觉得自己要被烫死了。
谌巍用内息热了一壶滚开水,然后再次沉默。片刻后车山雪清了清嗓子,道:“你——”
林苑带着闵吉推门而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大国师你醒啦,”进来的林苑喜气洋洋,“正巧药也好了,趁热喝了吧。”
谌巍愕然地眨了眨眼。
他之前发呆了多久,以至于药青峰的童子已经送来了药,而车山雪的小徒弟则把药熬好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就这样愣愣地坐在这里,盯着车山雪看吗?
不知道闵吉是什么时候开始熬药的车山雪倒是没有这样的疑惑,他点点头,伸手想接过自己的一碗药。
闵吉连忙把药碗递过去,林苑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这药刚熬好,烫手得很,”林长老眼睛也不眨地说着瞎话,“大国师还是不要自己喝,叫掌门喂吧。”
“……”谌巍,“关我什么事。”
“李三和宫四好像得了您的信下山去了,闵吉要跟着我去一趟药青峰,”林苑道,“供奉观里除了掌门就只有大国师,大国师现在还是个瞎子呢,掌门您想让他自己喝药吗?”
闵吉端着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闻言一个劲地看林苑——他什么时候要跟林长老去药青峰啦?
床上的车山雪更是不知道林苑在想什么,茫然道:“没关系啊,我能自己吃药。”
谌巍对着他紧闭的双眸一瞥,对闵吉道:“放这吧。”
林苑叮嘱:“掌门你以前没干过这种服侍人的活,注意不要把药汁洒在被子上啊。”
“闭嘴,”谌巍用一个字回答他的叮嘱,“滚。”
低气压横扫车山雪的厢房,林苑和放下药碗的闵吉一起滚了出去。
林苑还贴心地带上了屋门。
闵吉和他一起站在门外,见到这位受人尊敬的神医长老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上门板,心有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下一刻,一道剑气透门而出,将林长老掀飞到院子外。
闵吉跑过去搀扶,抱怨道:“您这是想干什么啊。”
“有一件事我怀疑很久了,”林苑说,“掌门和大国师之间的关系绝不寻常。”
“他们是宿敌,”闵吉觉得他的怀疑很没道理,“人人都这样说。”
“可以帮忙喂药的宿敌?”林苑反问。
“毕竟认识了这么久,如今是亦敌亦友吧。”闵吉看关系的目光很纯洁。
林苑盯着闵小祝师看了良久,叹了一口气。
世上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真相的眼睛。
“等着吧,”林苑在心里碎碎念,“我说绝不寻常,就一定不寻常。”
***
非常可惜,屋里并未出现林苑期待的场面。
谌巍将门口偷听的林苑掀飞时,车山雪已经端着药碗喝起来。等谌巍回到座位上,车山雪手里的碗已是只剩下碗底的一点药汁。
掌门默默地倒了杯茶让车山雪漱口,看到车山雪同样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以前不喜欢吃药。”他突然说。
车山雪摸索地将茶杯放回床边的案几上,闻言道:“现在也不喜欢,但也能喝下去,毕竟不是小孩了。”
毕竟不是小孩了,对他们两人都是如此。
谌巍没有了追忆旧日时光的心情,直接将心中的疑惑吐出。
“你徒弟说你患了失魂症,但我看你不是什么事都不晓得,”他说,“还有,你眼睛是怎么回事?”
“你问得好奇怪,”车山雪扯过方巾插了插嘴,闻言抬头,“我都失忆了怎么晓得眼睛的事。而且我也有一个问题请教,关于冬至那天你劈向落雁湖的那一剑……”
谌巍飞快回答:“就是砍你的。”
“……”车山雪无语片刻,“你当我傻吗?”
谌巍一直希望车山雪能傻一点,可惜不能。
车山雪能感觉到谌巍不想说这件落雁湖的事,只是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都是会对自己想知道的事追根究底的人。
“我直接说吧,”车山雪道,“之前见到你——我睡了几天?两天两夜?这么久?好吧,两天前我在冬试会场看到你,就注意到你三魂七魄不稳,与肉体不够融洽。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师,不可能叫人夺舍了吧,能说说原因吗?”
“车山雪,”谌巍的声音里带上一点怒气,“你是不是连我们关系不如何的事也忘了?”
“呃。”车山雪想说从他想起的那一些事看,他们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但他想起闵吉信誓旦旦说过的传闻,不由沉默了片刻。
“你的事我不插手,”谌巍又道,“我的事无需你置喙。”
上一世李乐成在使用时光秘术之前,好生叮嘱过谌巍一番。说出未来之事绝对不可取,万一泄露可能会招致天罚,万事成空。
更何况,他和车山雪说这个干什么?
事已做下,人已救回。
接下来只要往前就好。
懒得从这嘴巴死紧的混账口里打听情况,谌巍站起身,拿起喝空的药碗,走到门边。
“等你病好后再说其他事,所以好好养病吧,”谌巍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别死了。”
他推门而出,车山雪茫然对着他的背影道:“等等你走之前至少告诉我山下现在来了多少人,朝廷的反应蛮人的反应和百姓的反应,刘家处理的如何,还有虞操行……”
谌巍啪的把门关上,并决定谁告诉车山雪这些他就把谁赶下山。
病成那样子了还不安分,等着进棺材吗?
怒气冲冲的掌门返回君子堂,一进去就发现早有人在堂中等候。
一个青衣剑仆向谌巍拱手行礼。
“掌门,”剑仆道,“朝廷遣来的侍者已经到山下了。”
第28章 人家坐,锅天来
朝廷的使者也该来了。
实际上,在青城山下所汇聚的种种人里,朝廷使者是最后一批来到的。
如今毕竟不是十几年前,从天南到地北需跑上半年。虽然这么多年下来,由于产铁量的原因,铁龙轨只沿着几条重要商路铺设了半截,又修建了几条分支,但这简陋的路网足以让百姓们的出行方便很多。
就比如说冬试。
青城山只封山了一天,第二天就开了山门,长老们安抚了惊魂未定考子,重新举办冬试。考试结束后,内外门弟子齐上阵,帮忙批阅试卷,当天下午结果就出来,考子们拿着写着结果的名帖,一起下山。
他们中,一些人将在春后被铁龙车带回来,拜入青城剑门,一些人则永远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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