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温度(32)
路边虫鸣声还挺大,温年小时候也跟外婆过过一段时间,这里路变成了水泥地,但景色没差,看着还是老样子。
此刻天色苍老,一轮弯月低低地挂着,边上几颗疏星。
挺好看的风景。
风吹来都是草香。
温年拍了一张发给阮湘,发了一条语音,“有没有想我这个被你公开黑的人啊。”
虽然生活是自己的,但被催还是挺烦的。
温年自认为心宽的人,但偶尔还是会有随波逐流的想法。
但现在有个让她不再漂泊的对象,哪怕还没板上钉钉,她都觉得想起来都心跳如擂。
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心如止水。
她的声音带着笑,阮湘点开的时候耳机声音没调小,一瞬间像是被对方的声音从耳膜直接穿入心口,连带着她都跟着躁动。
她调低之后又重新听了一遍。
低头露出一个轻轻的笑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那种。
她回了句想。
一秒的语音。
不知道是回前五个字还是回最后两个字。
但温年点开的刹那,又觉得这是根本不是回答。
她也不会觉得自作多情,录了个小视频,一边说,“我外婆这其实挺好看的,就是信号不太好,哎给你看这条狗,黑球,过来,笑一个。”
让狗笑一个也太惊悚了。
温年说得还理直气壮的。
黑狗也不知道听懂没,倒是没再咬路边的草,跑到温年身边,温顺地蹭了蹭对方的裤脚。
“比我家大洋聪明多了。”
温年啧了一声。
十秒小视频,没什么的。
大概是阮湘一直在偷笑,趴在床上画蜡笔画的矜矜跑过来,问了句妈妈你在干什么。
率先看到了视频里的温年。
温年收到了一条二十多秒的语音。
她有点惊讶阮湘的话多。
点开确是清脆的童音,响亮极了——
“年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说好坐缆车的!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温年笑出了声。
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矜矜这么想我啊?是不是好想和我在一起?~”
她还带唱的。
矜矜说是啊!
温年和她聊了几句,矜矜又大声地说我要去画画了。
换成了阮湘。
温年又唱了一遍好想好想。
“矜矜怎么会唱的,你还给她看情深深雨蒙蒙呢,什么年代了。”
“电视不重播么。”
阮湘笑了笑,“你吃饭了?”
“吃了啊,老人家四点就生活做饭了,哎哟我一点才吃完午饭,可把我撑的。”
温年说得很夸张。
她俩也没说几句,温年就被她妈喊了一声。
声音很大,阮湘都听得到。
“我挂了啊,明儿我们出去玩。”
温年匆匆忙忙的。
“等等。”
阮湘叫住她,然后是半天的沉默。
温年也不打断,就拿着手机保持通话的姿态朝她妈走去。
然后她就听到那边传来蚊子嗡嗡似的——
“好想和你在一起……”
音量逐渐减小。
温年的笑容却逐渐变大,然后她妈就看到自家那三十多了的糟心女儿居然走路连蹦带跳,带着堪比傻子的笑容。
“笑什么呢你,赶紧滚去开车,我们回去了。”
……
回去的路上温年显然心情不错,还跟着车载音乐唱来着。
她声音是挺好听的,但从来不喜欢好好唱歌,最后她妈忍无可忍地说了句别唱了才消停下来。
“你外婆说的那个你有兴趣吗?”
项关芹看了眼自己的糟心女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操心对方的人生大事。
毕竟时代不同了,也没什么包办婚姻。
长辈呢有长辈的顾虑,一方面又觉得不应该管太多。
温家对子女一向是放养,也没想过生出来这仨要成为什么顶天人地的大人物。
毕竟爹妈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孩子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老大脑袋灵光,身体不太好,快四十的人,养生已经成为头等大事,每天都被拉着锻炼身体。
老二走得太远,也管不太着,所以难得回来一次,她也不想再多嘴。
小的倒是里面最听话的,毕业之后工作两年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快出生。
都说中间那个最不遭大人疼,其实温年算是父母照看得最多的。
毕竟她从小就喜欢惹是生非,今天把谁家小孩怎么了,明天又打碎了谁家玻璃,赔礼道歉都得排队的那种,男孩都没她皮。
这样的孩子吧,通常成绩也不会太好,可qún\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能还得往差里去。
温年成绩也不是最好,但也没很差,偶尔还能往前窜,他爸的本意是要不大学去读个体育,回来当个体育老师得了,离得近,稳稳当当的,谁知道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说要去学配音,咬牙考上了还算不错的学校。
就这么走得远远的了。
打电话过去从来都说好得很,也不用人去看,工作之后定期打点钱回来。
不会提什么要求,就是后来打算定下来买房子的时候试探着问了句。
本来家里也给她准备了,三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
看她这个岁数半点没成家的意思,想着买就买吧。
一转眼,房子买了也三年多了,还是老样子。
温年瞧了眼她妈发愁的模样,调侃了句,“怎么,又开始愁嫁了?”
“你结不结婚找不着对象妈说捆不了,你自个儿倒是离得远,就是你妈成天被你外婆问候。”
温年一直觉得她妈不太像个普通的妇女,还挺时髦,有时候还会讲个段子。
“所以顺水推舟让我去见见那个国外回来的男的?”
温年反问。
“那你见么?”
“不见,多无聊啊,人家也看不上我的。”
“你不看怎么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
“您这时候不应该夸我几句说我闺女什么人他配不上之类的么?”
“得了吧,你多大岁数啦?还有你这个个儿,我就纳了闷了,一女孩长这么高……”
温年对自己的身高其实还挺满意,虽然以前也发愁过,毕竟长得高就好像非得给人安全感一样。
“您也别啰嗦了,我还真没结婚的打算。”
“那你要怎么样?跟你那猫猫狗狗过一辈子啊?”项关芩转头,“猫和狗能活几年?它们死了呢?”
“那再养。”
“你养了还是它们比你早死。”
“那可不一定……”
温年的车往城里开,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市亮起灯,温年在她妈的怒容之下依旧那么漫不经心,“一辈子说长挺长说短不短的,不就图个开心么?结婚了的也未必开心。”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试出个结果呢?我又不是检验员。”
温年打开车载音乐,车说他爸的老面包车,歌一大半都很老,打开刚好是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年代感一下子就窜了出来。
温年哎了一声,“您不是老说开心最重要么,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又不以这个为重呢?”
“你不结婚,我哪放心。”
“温小芜结婚你就放心了?她生孩子你不还是放心不下?”
温年笑了笑,“心是永远放不下的,反正我现在啊,就想过的舒坦点,感情这种事,缘分来了,顺理成章的。”
“您也别发愁了,我要是定下来,还不是头一个跟你这个妈说。”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上来更一下……
☆、删减
阮湘会答应也在温年的意料之中。
毕竟搬出季梦雯, 阮湘就听话得不得了。
“那你快点啊。”
温年站也站不直, 仰头看着阮湘还摇头晃脑的。
“你别催。”
阮湘砰地关上窗户, 还差点把窗户沿上的多肉震下来。
温年挺没耐心的, 好在斜挎包里还有一本昨天没拿出来的杂志,就蹲在路边看了起来。
这边的巷子平时来往的就那么几个人, 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往温年那里看一眼。
温年倒是浑然未觉,反倒是把出来的阮湘看得有点尴尬。
“喂。”
温年被阮湘踢了踢, 站了起来, 相当不满地说:“为什么踢我。”
阮湘:“季姐叫你帮她买什么啊?”
温年:“买那个核桃包。”
温年谎话连篇, 编起来还顺顺溜溜,“她不是去隔壁市比赛去了么, 和我说想吃那个原度的核桃包, 叫我给她买一个。”
“……真的?”
阮湘有点怀疑。
“那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打电话问她?”
温年就揪住了阮湘不敢打电话这点,贱兮兮地凑过去, “还是我帮你打?”
“不用。”
阮湘的口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年早就习惯了,“那走呗。”
她走在前面, 台阶老高的路她也蹦蹦跳跳, 还是个相当灵活的胖子。
阮湘跟在后面, 其实还挺累的。
“走到街上再坐公交好了。”
温年回头。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是个阴天,但好在不热。
“哎你怎么走这么慢啊。”
温年又跑了下来,伸手去拉阮湘。
她看上去每天都很有活力,也没什么烦恼, 还很喜欢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长辈虽然说她皮,但她笑嘻嘻的,也让人开心,也算是讨喜。
只不过不会当面说就是了。
阮湘猝不及防被冲过来的温年拉住手腕,就这么生拉硬拽地上了台阶。
这些路七弯八绕,头顶是被老房子切割的一线天,麻雀站在交错的电线上,风吹来的,谁家的床单都被吹起,扬起一片遮蔽。
“这么快干嘛,热死了。”
阮湘想甩开温年的手,但压根甩不掉,最后只能作罢,就是慢吞吞的。
“这个啊,”温年回头,她的头发刚剪完没多久,额前的刘海的被撇到一遍,耳朵也露了出来,就是后面看着还是层次不齐,杂草一样。
“买完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谁要去别的地方!”
阮湘反驳。
她一点也不喜欢出门,以前也没人找她出去,所以不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都窝在家里。
她妈也是一个难得见到的人,麻将打到深夜,早晨阮湘去上学,她还在睡觉。
等阮湘晚自习回来,家里也没人。
但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所以会在桌上留点钱。
阮湘就拿着那点钱充充饭卡,剩下的一点买早饭吃。
她晚自习回来总是和季梦雯还有温年一块,温年喜欢吃东西,所以老请客。
一来二去的,她也觉得不太好,一直没找到请回去的机会。
她的父母教她的东西不多,但唯独在欠与还上给了她莫大的熏陶,导致她压根不敢欠别人生怕,生怕有那么一天会全部罗列,又变成了恶毒的咒骂。
这个时候季梦雯不子在,又好像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