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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41)

作者:Aliatte 时间:2018-06-16 17:47 标签:都市情缘 年下 天作之合

  “你喝酒了?”秦绝珩知道赵绩理酒量其实也就一般,眼下看她脸色偏红,举止略有些迟钝,也就知道她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赵绩理并不回话,丢开了手里的勺子,碰在杯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秦绝珩仿佛想到了什么,见她醉酒,便干脆接着问:“不是说不和我过吗?”
  这语气里带了几分促狭,赵绩理听见后先是怔了怔,随即蹙眉看着秦绝珩,面色不悦:“是,那我回去了。”
  说着,赵绩理就拿起了包,要走到前台去付款。
  不是醉了吗?秦绝珩有些诧异地看着赵绩理十分沉稳的步调,也知道如果她没有醉酒,刚刚自己说的话确实可能会让赵绩理恼羞成怒。
  想着,秦绝珩微微叹了口气,跟着起身站了起来,伸手虚虚地拦住了正往收银台走的赵绩理:“我送你。”
  赵绩理被秦绝珩拦住,也并没有别的动作,站在了原地。
  秦绝珩看了看她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补了一句:“钱不用付,都算我的,都是你的。”
  秦绝珩说这些话时候,面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赵绩理拍开了她拦在自己面前的手,很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又是十分冷淡平静的,没有往日里赵绩理醉后明显浮现的情绪。
  一瞬的对视过后,赵绩理将风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将钱放在了收银台上,旋即不再多看秦绝珩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并不想看到秦绝珩这样若无其事、轻佻又带着十分撩拨的样子。
  赵绩理很清楚,她微醺过后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是由平日心下深处的想法促成。于是她会想要来找秦绝珩、不惜穿过一个个街道来到这里,无非也只有一个原因。
  ——在那个狭窄又偏僻的铁扶梯上时,她或许也是当真想要见秦绝珩。
  想要见到她,而后借着那一点零星的酒意,攥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问出她始终想问、却也始终没能真正问出过的问题。
  于是她来了,但在见到秦绝珩的第一眼后,她又感到了后悔。从秦绝珩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时起,她就能很清楚地看见秦绝珩脸上的笑意。
  是那种胜券在握的、若无其事的,让赵绩理感到无法冷静面对的笑意。
  ——她什么时候能认真一些、正经一些,听懂我说的话,也告诉我她心里的事?
  赵绩理感到了几分失落,她感到自己在秦绝珩眼里仿佛只是个长不大又好哄骗的孩子,无论是多大的问题,只要足够殷勤,好像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分明这一招,十几年来都从未见过效。赵绩理感到自己受了前所未有的轻视,她想要质问秦绝珩,但一切都太过于弯绕纠缠,让她仿佛根本无从说起。
  一切的气氛都太过于不恰当,也或许从来就没有恰当过。无论是这个餐厅里入目闪着微光的圣诞装饰,还是窗外醉意朦胧成群路过、表情快意的陌生人,又或者是耳畔环绕不散的轻柔乐声,无论将视线落在哪一处,眼前都并不像是个能让赵绩理把话说开的场景。
  而秦绝珩的态度也太过于轻巧,从别后的第一次见面起,秦绝珩的态度就太过于柔顺。这样的柔顺无非又是另一种逃避——她不愿激起赵绩理的怒意,也不愿将过往的掩饰揭开,她不愿意面对一切发生过的事,却居然想要若无其事地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什么?就如今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她能和自己重新开始什么?
  想着,赵绩理有些不耐地顿住了脚步,瞪了一眼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秦绝珩。
  “跟着我干什么?”
  两人出了店门,已经走到了小路里,眼前的短小街道算得上空旷无人。
  道旁的店家全都关了门,透过小格的玻璃都可以看见漆黑一片的厅堂。但纵使空无一人,此刻高大的橱窗里却还亮着五光十色的广告灯,将商品映照得乖巧好看,也将深夜里的街道映照出了几分光色。
  眼下没有了温柔的乐声,只有街道口尽头处的马路上,一辆辆匆忙的车飞驰而过时带起的车轮碾地声,带起一阵阵嘈错,又留下一段段空白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秦总(无辜):不是这样的,除了好好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吵架我是不敢的,肯定是再也不敢了的。
赵绩理: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
作者菌:不是这样的,其实都是我的错。(瘫倒


第52章 巷口
  直到最后一辆车也飞驰过路口,马路的尽头似乎迎来了红灯,一时除去远处街道的隐约乐声和喧哗,就再没有了明显的声音。
  良久的沉默后,秦绝珩微微叹了口气。
  “加州治安也不好,到了夜里,你一个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看了眼赵绩理的神色,随即垂下眼睫,声音幽幽柔柔:“我也只是怕你出事。”
  “那你跟着我有什么用?”赵绩理嗤一声笑了:“是想两个人一起出事?”
  “和你一起也不是不行。”秦绝珩也笑了,食指尖轻轻划了划脸颊,而后点着下巴尖,仿佛真的是在认真思考:“真出事了,下边那条路咱俩也好作伴,总比让你一个人好。”
  赵绩理被秦绝珩噎得不想说话,她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无人接话。
  不知什么时候,巷外路的尽头红灯似乎过去,车辆又多了起来,纷纷繁繁从巷口经过。一时车声嘈杂,将巷里的沉默衬得更加幽深。
  良久的沉默过后,赵绩理盯住了秦绝珩。
  “你要跟我多久?”她仗着鞋跟比秦绝珩高出几分,平视着对方:“跟到今晚、明晚,下一个月,你的热度又能坚持多久?”
  “到今晚、到明晚,还是到不久的明天?在热度消退之后,你是要重蹈覆辙、把我攥回手里,还是和你心血来潮的重新开始一样,再次放弃?”
  四面都足够空旷无人,景致也足够陌生,但这种陌生却让眼下的赵绩理感到了一丝安心。
  她也说不清那几杯味道不佳的混合酒究竟有怎样的魔力,才能让她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居然也有了从前从没有过的表达欲。
  “你不是心血来潮,从来都不是。”秦绝珩看出了赵绩理的微微恍惚,心里也明白她其实真的是醉了。
  如果说是直到如今醉了的时候,赵绩理才能淀下了足够的情绪说出这些,那么在她清醒之后,自己的回答,她又会拿出几分当真?
  而如果说真的在意这样的答案、真的在意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平日里清醒时的交谈又总迟迟不提及?当真想要知道的话,为什么要逃避到醉后才能问出口?
  是她太见外、太排斥自己,还是太不相信自己、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秦绝珩感到几分低落,却又到底无计可施。或许此刻她的话赵绩理并不会认真记住多少,但如今只要是赵绩理问出口,她又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不去回答。
  于是她又轻轻说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你,放弃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我从来都很喜欢你。”
  秦绝珩的语气足够深情,赵绩理微微晃神间几乎就要信以为真,却又被一阵鸣笛声拉回神志:“那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做是几次哄骗就能安抚下来的傻子?”
  她想起这些日子里秦绝珩轻佻的、完全绕开了二人间矛盾的举动,有些烦乱地说着:“如果是这样,我们还要像上次那样闹掰几次?”
  “如果还是这样,赶紧一次结束不行吗?”
  赵绩理的想法完全是快刀斩乱麻的做派,却到底是她的心声。
  平日里她们谁都极少极少对彼此说出过心底的顾虑与担忧,尤其是赵绩理。上一次她微微表露出心迹的时候,可能还是两年前那场别离。
  秦绝珩知道她是在指责自己什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其实一直都明白——赵绩理爱憎分明,从小就表现得很明显。
  喜欢的,就要挨着、蹭着,时时刻刻握着、看着,离开一刻、一秒,都会表露出极大的思念,是缠绵又入骨的眷恋和依赖。
  而厌恶的,就一定要丢得远远的,要逃离、要挣脱,要冷眼相待、要形同陌路,甚至要切断、要毁灭。
  但秦绝珩也知道,无论赵绩理有多么爱憎分明,面对独一件事时,她却永远都无法得出一个分明的答案,永远都是一团纠缠纷乱的矛盾线团。
  在未曾意识到这种矛盾的存在时,赵绩理或许一度迷茫徘徊。而一旦清晰地看见了、意识到了,她就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样的矛盾解开,无论是将它一点点顺利平复成原来的模样,还是终于在冲突中将它烧到灰飞烟灭。
  她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意含糊将就、迷离暧昧的人,所以自己这样明显的讨好、这样刻意逃开了冲突的态度,一定也触怒了她吧。
  秦绝珩知道自己的本性多少还是沾染了轻佻,但她又多少会感到无措和委屈。
  ——如果不去讨好、如果不去逃开冲突,她该如何对一个时时都很防备、时时面对着自己都带了几分刺的赵绩理坦露出心事?
  她总也需要那么一点点机会、需要赵绩理给出的一点点暗示。
  想着,她又感到了一丝熟悉的焦虑和烦乱,但她到底时刻谨记着不能够再和赵绩理发脾气、不能将这场交谈变成熟悉的争执,更不能靠强力去解决。于是她垂下眼睫,伸手捂住了眼眶,几秒后放下手,摇了摇头。
  “绩理,可这永远都不可能放下。”
  “为什么非要纠缠彼此?”赵绩理对秦绝珩千丝万缕又毫无道理的纠缠感到了无奈:“如果你是不知道放不下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个更好的?没有人是独一无二的。和你的关系让我完全看不到出路,我不知道你这次究竟又是想要什么。”
  赵绩理说到这里,抿着唇吸了一口气。
  路口微微起了一阵风,但她并没有因为这阵风而感到任何一丝清醒,反而因为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些话而感到了更深的迷茫:“上一次你要我的完全服从、你要我永远被禁锢在你喜欢的关系里。这一次呢?秦绝珩,我从你的行为里,看不懂你想要什么。”
  “而你如果总是这样,我就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去接受你,时间一年年过去,你会感到疲倦,我会感到厌烦——到时候,总还是这个结局。”
  “我会找到一个没那么特别的、没那么喜欢的人,你也会找到一个入的了眼的新消遣,到时候你我总是要一拍两散的。”
  “这样的关系一旦没有结果、一旦不了了之,起初纠缠得有多长久难分,到最后就会变得越发不堪回首。我不愿意变成谁想要抹除的记忆,也厌烦了继续和你玩这种没有结局的游戏。”
  “所以这一切究竟有没有尽头?你想要做什么?你究竟能不能给我一点、哪怕一点的安全感,能不能让一切正常一点?”赵绩理的声音里攀上了微不可闻的哭腔,她想要的、她从来都没有认真说出口过的,她对这段关系的一切愿望,都终于在这一刻被放上了明面。
  身旁高橱窗内的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一线微弱的挣扎,又在一瞬后归于平静。
  ——“安全感”,秦绝珩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无论是赵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她难得一见的心事剖白,都让秦绝珩想到了许久以前、她曾经迎来又送走过的许多段亲密关系。
  而在那些云烟般来了又去的关系里,她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人。而过了这么多年,她一度以为自己能够担起教养一个孩子的责任、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完全能够让赵绩理安心给出一切的存在,但无论是两年前的矛盾又或是今夜的冲突,都还是终于让秦绝珩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或许从来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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