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蕴诧异地看了熊猫一眼，还以为这人会生气呢，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劝对方回家。
　　那醉鬼又捉着伸过来的熊猫腿，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什么“别走”“我爱你”“我会好好赚钱”之类的话应接不暇，多半是个失恋的。
　　黎月蕴看不下去，用力拽开他的手，这才让熊猫腿重获自由。
　　四周旁观的人也走上前，说着劝着把醉鬼弄走了，大家渐渐散去。
　　黎月蕴转回头，从熊猫头的两个眼睛缝里看进去：“你没事吧？摔的怎么样？”
　　“没事。”熊猫人挥了挥手，肉乎乎的小手怪可爱的，可能是怕她听不清，熊猫人主动把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甜甜的笑脸，“衣服好厚，一点事也没有，刚刚的事谢谢你了。”
　　黎月蕴愣了一下。
　　对方穿着简单的白T，扎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满头大汗，碎发汗湿，黏腻地贴在脸颊两边，却不影响女孩的容颜。
　　麋鹿般的眼睛盯着她看，仿佛能看清里面的倒影。
　　她僵硬地转移了一下视线，看见对方浅浅的酒窝，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女孩又“哎呀”一声，爬坐在地上，去捡那些散掉的传单：“真耽误事，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发完啊。”
　　黎月蕴帮着把远处的传单捡了起来，交到女孩手里时，对方又露出一个笑容：“真是谢谢你了。”
　　黎月蕴弯了弯嘴角，奇道：“你这是在......做兼/职？”
　　“嗯？”女孩似乎愣了一下，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对，兼/职，第一次做，没有经验，这不就出了点事故嘛。”
　　“这不怪你。”黎月蕴说完，见这大热天的，实在辛苦，便说，“你渴吗？”
　　“渴啊，都快渴死了。”女孩抿了抿嘴，脸颊微微鼓起，“戴着头套不好喝水。”
　　“我去给你买一瓶吧。”
　　“真的吗？你真好。”女孩眼里亮起一道光，“我叫于斯灵，你呢？”
　　“黎月蕴。”
　　“好好听，是黎明乍现，月亮蕴藏于夜的意思吗？”
　　“那倒没有，就翻字典随便取的。”黎月蕴笑了笑。
　　“随便一翻就能这么好听啊，早知道我在娘胎里就应该跟我爸说一声去翻翻字典了。”
　　“噗。”
　　于斯灵跟领班员说了一声，就跟着她走到了旁边的便利店里。
　　黎月蕴又问她有没有想吃的零食，她都一一拒绝了，最后结账时就只有两瓶水。
　　“扫码还是现金？”老板问。
　　“扫码。”黎月蕴身上没什么零钱，一摸口袋，完了......手机好像落在车里了？
　　于斯灵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她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了，虽然打扮得很朴素，脸上还沾着灰，但总觉得是个好人呢。
　　但是现在漂亮姐姐似乎没钱结账......
　　她又偷偷瞄了一眼，见漂亮姐姐脸色尴尬地打开包，翻了半天，包里时不时有东西掉下来——
　　游标卡尺、卷尺、扳手......
　　黎月蕴抬头一看，见老板和女孩都盯着地上的东西看，她讪讪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去了工地一趟，所以全是这些东西。”
　　于斯灵微微瞪大了眼。
　　工、工地？
　　“我来吧。”于斯灵马上说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尴尬了，这是玩偶装，没有口袋啊！
　　于斯灵哭唧唧：“不好意思啊老板，我没有钱。”
　　老板左右看了看，黑着脸把两瓶水收了回去，坐回电脑前继续斗地主去了。
　　黎月蕴同情地看了一眼于斯灵：好穷一孩子。
　　于斯灵同情地看了一眼黎月蕴：好惨一漂亮姐姐。
　　然而两人却仿佛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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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两人最终都没能买上水，悲催地走出店门外，黎月蕴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
　　她都不忍心看小姑娘失落的表情，转头就往回走：“你等等，我一定给你买到水。”
　　“你等一下！”于斯灵追了上去，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生怕她说要先回去打两天工，赚点钱再回来给她买，“哎，等等我，黎......黎什么来着？阿黎！”
　　黎月蕴脚步一顿，诧异回头，手指缓缓指着自己：“你在喊我？”
　　“嗯对。”于斯灵不好意思明说是一时着急忘了她名字，天真无邪地笑了笑，“这么喊比较亲近嘛。”
　　“好的，灵灵。”
　　于斯灵：......你也太自来熟了。
　　黎月蕴见她穿着胖乎乎的熊猫服装，跑起来憨厚可掬，不由笑道：“怎么了？”
　　“我想说不一定要买水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于斯灵跑回家具店，找老板拿了两瓶水，一步一步跑出去，递给黎月蕴一瓶，“喏，免费的水。”
　　“谢谢。”黎月蕴接过水。
　　*
　　两人坐在路边，于斯灵拧盖瓶盖，仰头喝了两口水，撇头一看：“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看起来很累。”黎月蕴说着，同样打开自己的瓶盖。
　　“累是累了点，站了大半天了。”于斯灵用手扇了扇风。不过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来体验这种工作，新鲜感还是战胜了身体的疲惫。
　　若不是下个月的舞台剧演出，她要扮演一个贫苦女大学生的角色，她也不会想到来亲自体验一下了。
　　毕竟老师说她之前演的都太虚，动作表演上没有细节，不足以观众信服她就是个穷学生。
　　正好在网上看到有这么个兼/职在招人，索性来体验一把勤工俭学的滋味。
　　不得不说，心境还是有所变化的。自己才干半天，就已经累到不行了。这么热的天，衣服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坚持下去的，想到这，她不由看了一眼旁边的漂亮姐姐。
　　大概可能是在工地上工作的。
　　好辛苦。
　　黎月蕴察觉到目光，侧过脑袋看着她。
　　四目相对，阳光照在女孩年轻漂亮的脸上，即使带着辛苦的汗水，也令人目眩。
　　“还在上大学？”黎月蕴问道。
　　“是的。”
　　黎月蕴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崽崽。
　　黎月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挺好的，自力更生，比那些好吃懒做的富二代强太多了，我很欣赏你。”
　　于斯灵：“......”谢谢，有被冒犯到。
　　“我说真的，我真的很欣赏你这种小女生，很多跟你同龄的女生整日就沉迷购物，纸醉金迷，完全不知道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比如她亲妹妹。
　　黎月蕴还有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大。现在在国外读大学，每次打电话回来就是要生活费，对学业也不上心，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哪像这位小朋友，乖巧懂事，长得还这么漂亮。
　　人总是会被美好的事物吸引，黎月蕴自然也不能免俗，时不时看对方一眼，像是欣赏瑰丽的建筑物一般，令人着迷。
　　殊不知，她这话在于斯灵听起来，那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笔直地扎进她的心脏，稳、准、狠。
　　实不相瞒，她本质上也是个购物狂，尤其是和发小陶书芹在一起的时候，那小日子过的真是美滋滋。
　　于斯灵觉得窘迫，良心受到了谴责。对方显然是一位勤劳努力的工地工作者，还以为自己是同类，所以才会如此欣赏自己吧。
　　她愧疚到有些脸红：“对，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只会花钱的人，只会花钱却不会赚钱，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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